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章 生死之争 浦江有名的仙华山,俗名仙姑山,山顶上有一块宽广的平地。向下望去,但见群峦纠结,林壑微茫,浦阳江像一条白练,长蛇似的在山脚下婉蜒着。 月到中秋分外明,这是中秋晚上,明月当空,清光如水。 仙华山顶,那片平台上,这时正有一个白衣人,临风悄立。 此人身材颀长,修眉朗目,年约三十出头,腰间悬一柄白穗长剑,潇洒之中,另有一股凛然英气! 中秋佳节,登临名山,应该是赏月来的了,但他一双炯炯精眸,只是凝注着远处,好像是在等候什么人,并不是赏月来的? 沙!他身后树林中响起极其轻微的风吹落叶之声! 白衣人似有所觉,迅速转身,目光电射,沉声喝道:“什么人?” 他喝声出口,只听林中一声朗笑,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也是一身白衣,身形颀长,修眉朗目年约三十出头,腰悬白穗长剑,神态飘逸。 无论从面貌、身材、服饰、神态和兵刃上瞧去,这人莫不和先到的白衣人完全相同。 就像你照着一面大镜子,所看的自己一样! 先到的白衣人微微一怔,立即面容一肃,问道:“朋友是谁?” 后来的白衣人剑眉一轩,朗笑道:“兄弟是谁?朋友既能扮得维妙维肖,何用再问?只是今晚此地兄弟和一位朋友有约在先,朋友依兄弟相劝,还是尽速离去的好。” 先到的白衣人双目精芒闪动,沉声笑道:“朋友可知今晚和兄弟在此相约的是何等人物?” 后来的白衣人神态从容不迫,也自沉声一笑,道:“兄弟既然应约而来,岂会不知对方是谁?所以兄弟劝你尽速离开此地。” 这两人,不但相貌、衣着、神态、举动、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话的声调,竟也完全相同! 先到的白衣人剑眉微微一皱突然虎的向前跨上一步,目往后来的白衣人沉声问道:“朋友到底是谁?” 后来到的白衣人大笑道:“问得好,这句话,也正是兄弟急于向朋友请教的。” 先到的白衣人仰脸发出一阵清越长笑,笑声铿然! 后到的白衣人怔道:“朋友有何笑之处?” 先来的白衣人笑声一歇,忽然拱拱手正容道:“朋友仿效兄弟果然维妙维肖,想来当是熟人无疑,只是今晚这场约会,对方凶名久著,来者不善,兄弟自问毫无胜算,不愿牵累朋友,兄台何苦假扮兄弟赶来此地……” 后来的白衣人没待对方说完,同样拱手作揖道:“是了,兄台心急友难,这份高谊兄弟永铭不忘,正如兄台所说,今晚之事,兄弟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来,见台友谊已尽,还是听兄弟相劝,及早离开的好。” 说到这里,连连拱手,意似道谢。 先来的白衣人静聆对方说话,两道目光,不住的向后来的白衣人身上打量,敢情是在竭力搜索对方破绽。 突然他身形平直放进,一下掠到了后来的白衣人的面前。 两人面对面一比之下,后来的白衣人显然比他低了半个肩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先到的白衣人恍然若有所悟,激动的道:“你……是……” 蓦听山脚下传来一声凄厉刺耳的划空长笑,只震得群山鸣响…… 先来的白衣人神情更是激动,底下的话,还没出口,立即沉喝道:“你还不快走?” 后来的白衣人神情更是激动,急急说道:“要走的应该是你……” 话声未落,只听有人接口阴笑道:“你们谁也别想走了!” 声音阴森,听来刺耳已极! 两个白衣人心头虽然各自一震,暗暗惊诧,对方来的好快,但身子依然卓立如故,夜风中,两袭白衣随风飘拂,显得颇为安详潇洒! 一团黑影,人随声到,在两人身前飞落,现出一个五十开外身穿绿袍的老人! 他那张黑瘦诡谲的脸上,隐露狞笑,目光瞥过两人,微哂道:“老朽没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剑客,居然会找替身,哈哈,老朽如果迟到一步,说不定两位之中,准有一个会悄然溜走……” 先来的白衣人双目精芒陡射,凛然道:“尊驾把在下看作何等样人?” 后来的白衣人朗笑道:“在下既敢前来践约,不见真章,未必会走。” 绿袍老人分别打量了他们一会,似也分不出两人孰真孰伪,口中阴嘿一声,点点头道: ------------ 第二章 嗜酒毒蟒 张君恺做然道:“不要紧,静字辈的师兄们,明天上午也可以赶来了。” 两人说话之间,早已走进屋去。 韦宗方悄悄退下,回到椅上,心中不禁有些明白。 自己新给交的丁之江,想必正是武当门下兄妹口中的钦笔帮帮主无疑,他不是给了自己一支铁笔,要自己过了明午再去找他? 敢情就是因为明天中午,已和武当派的人约好了,不愿自己卷入他们的是非之中,但以自己看来,丁之江为人正派,不像是劫镖杀人的人。 何况方才听张君恺的口气,好像安远镖局的总镖头孟坚和,出面替两家调停。自己虽然不识得孟坚和,但少林派领袖武林,清规素严,孟坚和既是少林派的人,他肯替钦笔帮出面调解,就可证明铁笔帮在江湖上并不是为非作歹的帮会。 隔壁这两兄妹,眉宇之间,一脸傲色,尤其红衣女郎更是骄横,出手也歹毒已极,如果不是事先已经听到他们是武当门下,自己真想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啊……叔叔曾在信上说过,如果有人问起自己师承宗派,可说武当天元子门下,想来天元子定和叔叔渊源极深。 明天武当派还有人赶来,自己只当不知其事,何不就在午前找上安远镖局去,瞧个热闹?万一双方闹僵的时候,也好多个调停的人,他既没江湖经验,但自己觉得想的甚是有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店伙送上灯盏,韦宗方吩咐他替自己送来晚餐,在房中吃了,就熄灯上床,做着吐纳工夫。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当他正在忘我的空灵境界之中,突然如有所感!就在警兆乍生的一刹那,依稀发觉有人及窗而止。 韦宗方心头不禁一惊,自己这种警兆只是在运功之时,灵台空明,高出视听,有人潜入十丈以内,心灵上所起的一种感应,其实自己并没听见什么? 这人居然能在行动之际,不带丝毫声息,这份轻功,无疑已高出自己之上! 这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觑伺自己?心念转动,忍不住抬眼望去,那是一对灿若明星的眸子,正在朝自己凝视。 突然窗外那时眸子,一闪既隐,韦宗方正感奇怪! 只听隔壁房的张君恺大声喝道:“什么人?” 接着听到隔壁窗户轻启之声,敢情他已经越窗而出。 韦宗方这才知道,此人倏然隐去,原来是为了发现隔壁的张君恺还没睡觉。 就在张君恺喝声出口,又听到有人开启房门声音。和那红衣女郎长剑出鞘的呛然轻响,娇声问道:“二哥,是什么人?” 张君恺冷嘿道:“没有什么,愚兄方才明明看到窗前似有人影闪动,这人逃得好快!” 红衣女郎问道:“二哥没瞧清楚是谁?会不会是铁笔帮的贼人?” 张君恺道:“区区铁笔帮,谅他们还没有这等高明的身法。” 红衣女郎愤然道:“那准是他们约来助拳的人,哼,明天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还当咱们武当派是好欺的呢!” 韦宗方听到两人的话声,心想:“也许那人当真是觑探他们动静来的,与自己无关。” 当下也就不以为意,依然缓缓盍上眼皮,自顾自运起功来。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韦宗方才一起床,忽然发现窗前一张横桌上,多了一张狭长字条。取起一瞧,只见上面写着:“天亮出城,幸勿耽搁。” 字迹娟秀,似是出之女子手笔! 韦宗方瞧得一怔,这字条,极可能是昨夜偷窥自己的那人,从窗缝中塞进来的无疑。 自己第一次出门,除了昨天新结交的丁之江,江湖上并无一个熟人,他约自己午后前去找他,决不会再暗中留条,叫自己天亮出城。尤其昨晚那双眸子,晶莹有光,也不像是丁之江,那么这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自己“天亮出城”? 莫非他投错了房间,这字条是留给隔壁房张君恺的? 收起字条,开出门去,正好店伙端着脸水进来,放到桌上,一面滔笑道:“相公怎不多睡一会?时光还早着呢!” 韦宗方道:“我和朋友约好了,还有事去。” 店伙一清早忙着招呼客人,很快退出房去。 韦宗方洗了把脸,就到柜上会过店帐,走出房门,在街旁摊子上,吃了一顿早餐。 时光当真还早,大街上许多店铺,才开门板,有的还在扫地。 ------------ 第三章 怪剑招 韦宗方亮开门户,也是两仪剑法的起手式,就已说明是武当一派,双方显系同门,照说,辣手云英就该停剑问问来历才对,怎奈辣手云英是个性情暴躁的人,此刻恨不得一剑把对方刺个大窟窿,那还管得许多?韦宗方刚一亮出门户,她一剑已经刺过去! 韦宗方并不怠慢,左手剑诀一引,长剑疾落,朝她剑上点去! 怪事出来了! 辣手云英刺出的长剑,才到中途突然剑尖一歪,执剑右腕不由自主的跟着韦宗方左手剑诀,朝外漾开! 这下岂不是门户大开,把胸膛整个卖给了人家?正好韦宗方直落的剑尖,点到她胸口! 韦宗方没想到她会在动手之际,突然撤招,存心让自己长剑在她鼓腾腾的胸口上戳个窟窿? 双方出手,何等快速,这下如果真个“扑嗤”一声,一剑穿心,世上少了一个“辣手云英”,但“辣手摧花”的美号,保证立时落到韦宗方头上。 大家几乎全没看清,等到看清,韦宗方手上毫无锋芒的钝剑,已经指到姑娘酥胸之上! 梅花剑张君恺大惊失色! 孟坚和、丁之江同样猛吃一惊,但谁也来不及出手阻止,出声阻止! 其实韦宗方自己何尝弄的清楚?长剑堪堪点到,对方门户忽然大开,心头也同样大吃一惊,急忙沉腕撤招,硬生生把点出的长剑,收了回来。 辣手云英只当他有意当众折辱,使她难堪,怎不气炸了心?惊魂甫定,不由娇叱一声道:“姑娘和你拼了!” 她连声音都气得有些嘶哽,身形暴长,刷、刷、刷,剑光连闪,一个人连扑带攻,疯狂进击。 韦宗方那敢大意,急忙运剑封解,但他知道自己手上长剑,看去不带锋芒,其实却是一柄斩金削铁的利器,自己和她没仇没怨,怎好削她宝剑,是以只好用剑脊封架。 他剑法虽纯,终究还是第一次和人动手,对敌经验不足,加上顾忌到不小心会削断她的长剑,只能用剑脊封拆来招,无形之中,受了许多束缚,七八招下来,就有些忙乱。 当然忙乱并不是说他武功不及辣手云英,一个人初次出手,难免怯场。 辣手云英一支剑左飞右舞,煞是凌厉,急攻中,只听她冷哼道:“小贼,原来你也只有这点能耐,撤手!” 剑法忽然一紧,刷,刷,刷,连劈三剑! 韦宗方果然被那三剑凌厉的攻势,迫得向后疾退了两步! “呛”………在她娇喝声中,突然响起一声金铁交呜,有人长剑脱手,斜飞出三丈开外,当啷坠地! 人影倏分,“只有这点能耐”的韦宗方,手上依然握着那柄看不起眼的钝剑。辣手云英张曼姑娘却两手空空,长剑被人震飞出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辣手云英只呆得一呆,猛地双脚一顿,朝韦宗方急扑而来,拳脚交加,像雨点般攻到。 韦宗方看她恼羞成怒,简直和自己拼上命了,不愿再和她动手,一面游走闪避,一面喝道:“姑娘还不停手?” 梅花剑张君恺平日眼高于顶,傲气凌人,但终究是成了名的人物。眼看自己妹子受挫,同时他瞧出韦宗方使的也是一套,‘两仪剑法”,尤其方才一招“玉笏朝天”,十分怪异。 这回的一招“一元复始”剑花旋空,明明只是守卫头脸的招法,不可能把妹子长剑震飞,他心头起了怀疑,急忙低声喝道:“妹子,你不是他对手,快退下来。” 辣手云英越是打不到韦宗方,越加气恼,尖叫道:“不,我今天和他没个完了。” 梅花剑张君恺剑眉轩动,大声喝道:“你住手,我有话问他!” 辣手云英给哥哥一喝,只好幸幸退下,拾起自己宝剑,她从没丢过这大的脸,早已气得脸色发黄,眼圈红红的,只是没哭出来而已、梅花剑张君恺瞧着韦宗方,冷冷的道:“你使的两仪剑法,从那里学来的?” 韦宗方对他兄妹两人,那股子目中无人的傲气,原无半点好感,此刻对方又问得语气冷漠。好像自己是偷学来的一般,心中更觉有气,抬目道:“总不会是偷学来的吧?” 这语气也不见得好! 梅花剑脸色一寒,道:“我问你是那里学来的?” 韦宗方反问道:“我那里学来的,也和你有关?” 梅花剑怒道:“我是武当门下,自然有权查问你剑法的来路。” ------------ 第四章 群英会 迫风刀夏侯年大怒道:“小子你敢瞧不起我?” 毒孩儿道:“你可想在我手底下试试?” 追风刀夏侯年虎的站起身来,喝道:“小子,你站出来,夏候年倒要伸量伸量你有多少本领?” 毒孩儿忽然夹了筷子菜,边吃边道:“不用比了,我懒得和你动手,你真要不服,不会冲出大门去试试?” 迫风刀夏侯年怒不可遏,哼道:“夏侯年纵横江湖,还有什么地方不敢去的?” 他当真转过身子,大踏步朝厅外走去! 孟坚和连忙拦着道:“夏侯老哥远来是客,且请宽饮几杯,兄弟吞为主人,还是让兄弟先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人明目张胆的和兄弟过不去?” 穿云弩李元同眼看总镖头站起身来,也连忙起身拦道:“师兄在这里陪客,还是先由小弟出去瞧瞧吧!” 原来穿云弩李元同也是少林俗家弟子,和孟坚和是同门师兄弟~孟坚和点点头道:“师弟小心。” 穿云弩李元同答应一声,立即转身朝外走去。 丁之江同时起身道:“李兄慢行,兄弟和你一同出去瞧瞧。” 两人走后,大厅上登时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几乎全都跟着两人身形,朝门外投去。 毒孩儿放下筷子,朝追风刀夏侯年道:“你不出去,可还想和我比划比划吗?” 追风刀夏侯年浓眉一剔,厉笑道:“很好。” 毒孩儿目光掠过厅上诸人,说道:“我想你们如果能胜过我,也许还有一线逃命的机会。” 坐在上首的麻冠道人,只是注意着毒孩儿一举一动,此时突然问道:“小施主你叫什么名字?” 毒孩儿冷做的道:“毒孩儿。” 麻冠道人也不以为侮,他只是推想着这黑小子的来历! 追风刀夏侯年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大厅下首宽敞之处,撤下雁翎刀,随手一摆,喝道: “小子,要动手,就快些亮出兵刃来!” 毒孩儿年纪虽小,功架却大,慢斯条理的走了过去,双手一叉,笑道:“来吧!” 追风刀夏侯年在江北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看他如此托大,早已是气炸了心肺,但对方终究是个小孩,心中虽然恨不得一刀研他个两截,却又不能不顾自己身份,这就怒笑道:“你兵刃呢?” 毒孩儿厌烦的道:“真噜嗦,别管我,你手上不是已经亮出刀来了么,斫过来就是了!” 这话不错,有刀不斫,尽说不动手,岂不是浪费时间? 厅上众人,逼觉得这黑小子太狂,但都想瞧瞧他出手来历! 夏侯年两眼瞪着他,几乎冒出火来,狂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 毒孩儿冷冷道:“劈杀了,怨我学艺不精。” “好……”夏侯年大喝一声,抡动雁翎刀,横里斫去! 此人天生膂力过人,挥刀一击,带起这一片啸风之声! 毒孩儿没亮兵刃,也没硬接,只是纵身一跃,轻轻避开。 夏侯年又是一声大喝,第二刀接着劈出。 毒孩儿看他刀势沉重,刀法也着实精奇,虽是平平常常的一招,但却隐含着甚多变化一般,不觉心头吃了一惊。依然没接没架,又向旁边避了开去。 夏侯年连劈两刀,看他既没撤出兵刃,只是一味躲闪,不由停下手来,喝道:“你怎么搞的,还不动手?” 毒孩儿毫不在意的道:“我要先瞧瞧你刀法如何,才能决定我用不用的着使兵器?” 追风刀这会再也忍不住,狞笑道:“只怕你永远使不出来了。” 突然欺身急进唰唰唰连劈三刀。他真火已动,这三刀招招相连,一气呵成,刀法精纯,暗蕴奇妙。 毒孩儿被他这三招直壁横斩的快攻,迫的向后连退了三四步远。 追风刀夏侯年丝毫没停,三刀才出,身形如风,又是一连三刀。这三刀,比刚才三刀,更是凌厉,一片刀光,快若闪电,果然不愧为迫风刀之名。 毒孩儿被他连环三刀,逼的险象环生,几乎伤在刀下!但就在此时,只听他冷笑一声,道:“好刀法!” 突然双腕一振,呼的一声飞起一道乌光,疾扫而出,追风刀夏侯年一个高大身子,已被他摔了一个跟斗。 夏侯年虽被摔了一个跟斗,但根本没看清毒孩儿这一招是如何出手的,甚至连对方使的是什么兵刃都未瞧清,心头大为惊骇,从地上跃起,一张脸老羞成怒,色若猪肝,一挺手上钢刀,正待扑去! ------------ 第五章 飞刀逞凶 穿云弩李元同浓眉一轩,翻腕拔出长剑,随手一抡,划起一道银虹,喝道:“站住,在下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黑衣女子对她身前划起的森森寒锋,依然视若无睹,举步缓缓行来。 穿云弩李元同行走江湖,却从未遇到这等镇静的人,连剑锋快要划到面前,她依然会迎着走来,不觉呆了一呆,又大声喝道:“你再前进一步,可别怪李某剑上不长眼睛。” 黑衣女子根本连望也不望李元同一眼,仍然若无其事的缓步而进。 这下可把穿云弩激怒了,冷笑一声,暗运功力;手腕一抬,蓦地撒出一片剑影,疾向黑衣女子身前洒去。 穿云弩李元同虽以“三箭穿云”驰名江湖,他一手“达摩剑法”,却也造诣极深,这一剑出手,但见旋飞的寒光,笼罩了数尺方圆。除非黑衣女子立即停住身形否则近在咫尺,要想闪开这等流动的剑影,却也并非易事。 忽然一声清冷的哼声,从黑衣女子蒙面黑布中传出,她竟然视若等闲,右手衣袖轻轻挥起。这一挥,丝毫不见风声,但立时有一股阴柔暗劲,随袖而出,把穿云弩的剑势逼住! 不!穿云弩李元同但觉手上一震,有如被一股无形吸力吸住了一般,突然引向一旁。 这一下别说刺入,就是想立即撤招,都嫌不及,身不由主的跟着剑势朝左侧冲了出去。 总算他武功不弱,及时沉气站桩,只冲了两步,便已站住。 和他同时走出厅来的过天星罗亮,瞧得大吃一惊,冷哼一声,扬手拍出一记“小天星掌”,直向黑衣女子击了过去。要知“小天星掌”,乃是属于内家重手法的一种,过天星罗亮,身为铁笔帮四大护法之一,内功造诣极深。虽然只是随手一掌,但劲风飒然,势道极猛! 黑衣女子手托银盘,缓缓前行,这回她连哼也不哼,依然只是衣袖轻扬,朝前拂了一拂。 过天星罗亮劈空拍来的强劲掌力,和她衣袖一触之下,顿觉胸中血气翻腾,被逼得连退了数步。 黑衣女子不理不睬,还是缓缓的朝前走来,对两人的袭击,生似根本并没这回事一般! 穿云弩李元同一剑被她向旁引开,和过天星罗亮的被震后退,虽有先后,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穿云弩冲出的身子才一站停,回身如风,正待举剑扑去!也正是过天星罗亮后退了三步,冷嘿一声,右手迅速解开腰间扣把,抖出一条链子鞭,作势待发! 只听胜字旗孟坚和大声叫道:“你们快回来!” 穿云弩也已觉出这黑衣女子武功诡异,强过自己甚多,如和过天星罗亮两人联手或可不败,但胜算也不大,听师兄一叫,立时长剑一收,和过天星一起退下。 这时那黑衣女子已走到厅前五六丈远处,便自停下步来。 胜字旗孟坚和身为主人,脸色凝重,凛然站在厅前,只当对方站住身子,或许有什么话说。 那知等了半晌,黑衣女子依然手托银盘,既不向前,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黑衣女子还是没有开口。 “无量寿佛!”静玄道人突然起座,朝孟坚和单掌一礼,道:“天杀娘既是为敝师弟万里镖局失镖之事而来,还是由贫道问问她吧!” 他这一站起,静仁道人、梅花剑张君恺,辣手云英张曼也跟着起身。 这么一来,左首席上的人,已经全站起来了。 右首席上也只有麻冠道人、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和那个青衫儒生四人依然端坐如故。 就在静玄道人起身的同时,追风刀夏候年怪笑一声道:“什么天杀娘,这丫头敢在咱们面前装模作样,老子从来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废了你再说!” 喝声出口,一闪身抢在静玄道人面前,朝厅外奔去。 黑衣女子依然静立不劝,她黑布蒙面,谁也瞧不到她的脸孔,但在追风刀夏候年奔出大厅的刹那,只听她冷哼一声! 这声冷哼,冷得出奇,简直不像是从人的鼻孔哼出来的,使人听了有机伶伶的感觉。倏地她右臂一抬,从宽大的黑衣袖中,伸出一只白嫩的玉手。 她这双手可真美极了,细腻白嫩,肤光如玉,纤纤玉指,又尖又细,生得像青葱一般,指甲上还涂着娇红的凤仙花汁! 光凭这双王手,就可知道黑衣女子,年纪极轻,说不定还是一个美若天仙的人? ------------ 第六章 铁令退敌 静玄道人迅速从辣手云英手上接过长剑,朗笑道:“韦小师弟且慢,贫道也和你一同出去。” 他才一举步,静仁道人和梅花剑兄妹也自跟了过来。 天杀娘的声音冷冷道:“你们这些人,也配见我?姓韦的小子不怕死,就一个人出来。” 韦宗方只觉一股豪壮之气由心底直冲而上,胸脯一挺,大声道:“一个人出来,就一个人出来。”一面迅速回身,朝静玄道人和丁之江拱拱手,道:“道长、了大哥,请留步,天杀娘既然只要我一人出去,我就出去会会她!” 丁之江瞧着韦宗方,一时只觉这位新结交的韦兄弟,使人感到高深莫测!他自称是武当天元子的传人,又是初出江湖,自然和天杀娘毫无关连,何以方才天杀娘指名要他离开此地? 这回他破了天杀娘飞刀,天杀娘仍是要他一个人出去,不知到底是恶意,还是另有用意?他想到凭自己几人,纵然陪同韦宗方出去,如论武功,也远非天杀娘敌手,去不去实在都是一样,心念迅速一转,脚下不觉停了下来,迟疑了下,点头道:“韦兄弟既要一个人出去,一切须要小心。” 辣手云英张曼心头一急,瞧了韦宗方一瞧,忍不住道:“你怎好一个人去涉险?” 她忽然间,对韦宗方关心起来,话声出口,粉颊上不觉升起两圈红晕! 静玄道人和丁之江心意相同,略一沉吟说道:“丁大侠说得极是,韦小师弟不可任性,一切小心应付,咱们就留在这里吧!” 辣手云英睁大眼睛急道:“这怎么成,他……” 话还没完,天杀娘的声音冷厉的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韦宗方不再说话,转身朝门外走去,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你身边不是有一块铁牌吗?还不快取出来?等走出大门,就摊在掌心,记着,必须是左手掌心,不可开口!” 声音细得只像一缕游丝,飘过耳边,韦宗方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他心头不觉一怔。 “铁牌”?这人指的自然是不知名叔叔叫自己“慎藏勿失”的那块铁牌了! 他记得那块铁牌,除了正面锈着一个狰狞鬼脸,什么字也没有,自己弄不清它有何用处,因为不知名叔叔既有“慎藏勿失”之言,就一直把它藏在身边。这人不知是谁,怎会知道自己身有这么一块铁牌的?既然他说得这么郑重,想必有用! 思付之间,人已走近大门,这就迅速从怀中摸出铁牌交到左手,心中暗想:“铁牌上只有正面锈着一个鬼脸,自然该把鬼脸放到上面了。” 他暗中用手指摸了一摸,把有鬼脸的一面,翻到上面,然后紧握着拳,昂头挺胸,走出大门,举目一瞧,大门前空荡荡的,连鬼影子都瞧不到一个,那有什么天杀娘,天杀娘可能就隐身在附近,她当然已经瞧到自己了,脚下一停,正身肃立,紧握着的左手,立时摊了开来。 只听天杀娘的声音,轻笑一声,道:“好小子,有你的,快收起来,你可以回去了。” 声音就在面前,但韦宗方依然瞧不到天杀娘究竟人在那里? 韦宗方听得好生奇怪,暗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她叫自己出来,就是要瞧瞧这面铁牌?” 他紧记着那人叫自己不可开口,自然不敢多问。 天杀娘叫自己快收起来,自是指铁牌而言,他依言收起铁牌,一声不作回身朝大门进去。就在他回身的同时,只听天杀娘破竹似声音,呷呷笑道:“冲着姓韦的娃儿,今天就放过你们吧,孩子们,咱们走!” “嘶”、“嘶”、“嘶”!大天井上天杀娘三个门人,听到天杀娘的命令,身形一晃,宛如三缕轻烟,划空飞起,一闪而逝! 韦宗方瞧得不由暗暗赞道:“他们好快的身法!” 大厅上的人自然不知就里,大家眼睁睁看着韦宗方走出大门,正在替他暗暗耽心。对天杀娘的忽然间撤走,全都大感意外,谁也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负手站在阶前的那位青衫儒生,飘然朝门外行去。正固为大家目光集中在韦宗方一人身上,没人去注意他,不,同时还有丁之江、孟坚和、静玄、静仁和梅花剑兄妹等人,也正好迎着韦宗方走过去。 韦宗方朝里走来,青衫儒生朝外行去,两人迎面擦身而过,但就在这一瞬间,韦宗方耳边,又飘过一丝极细的声音,说道:“孩子,行走江湖,遇上毒沙峡的人,不可接近。” ------------ 第七章 尔虞我诈 麻冠道人阴森一笑道:“贫道也只是就事论事,加以推断罢了,铁笔帮的人,拦袭邵明山,一击成功,又起了内哄,于是杀了卢兆骏,但真的宝物,却被卢兆骏藏了起来,卢兆骏并未离开石人殿,这东西自然藏在附近,丁之江从上饶赶来此地,显然宝物尚未取走。” 铁罗汉广明道:“道兄推断极是,只是他如何又发现得到的是赝品呢?” 麻冠道人道:“这东西共有三件,两伪一真,完全一模一样……”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 铁罗汉道:“道兄可知此物,究竟有何妙用,值得江湖这许多人群起觊视?” 麻冠道人乾咳一声道:“这个贫道就不清楚了。” 秃尾老龙道:“江湖上传说,得到此物,即可无敌于天下,咱们只要找到了,还怕研究不出它的妙用来?” 正说之间,那白发老妪已战兢兢的替三人送上酒菜。 那当然也只有蔬菜、竹笋、炒鸡蛋和咸鱼,只是多了一壶酒。 白发老妪乾瘪的脸上,流露出畏惧和不安之色,结结巴巴的道:“三位多多原谅,咱们穷苦人家,住在山里头,实在弄不出吃的东西,这壶酒还是老头前天从市镇上买回来的,三位将就点儿……” 秃尾老龙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随手递了过去,道:“麻烦你了,这绽银子,你且收下。” 白发老妪瞧到银子,目光不禁一直,贪婪的望了一眼,却又不敢去接,摇摇手,陪笑道:“家常便饭,老婆子怎好收老爷的银子,只求老爷高抬贵手,放了我那老伴……” 秃尾老龙道:“银子你只管收下,等咱们走的时候,老夫自会释放于他。” 白发老妪听他答应释放自己老伴,果然依言接过银子,偷偷瞧了躺在地上丁之江、韦宗方两人一眼,千恩万谢的退了下来。 秃尾老龙替麻冠道人、铁罗汉两人面前,斟了碗酒,然后自己也倒了一碗,笑道:“道兄、大师请吧,咱们酒醉饭饱,就得开始讯问宝物下落了。” 说着端起酒碗,大口喝了一口。 麻冠道人脸色阴沉,只是端坐不动。 铁罗汉广明较为爽直,此时腹中早已饥饿,但眼看麻冠道人并没有举筷,也迟疑不敢下筷。 秃尾老龙屠三省自然瞧得出来,不觉呵呵一笑道:“两位可是怀疑兄弟这酒菜之中,也暗下了“入口迷”么?” 麻冠道人阴恻恻笑道:“镂文犀只有一件,三个人分,不嫌太少了么?” 铁罗汉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秃尾老龙屠三省怔得一怔,惶恐的道:“道兄、大师如此见疑,兄弟何以自明?”说着,举起竹筷,在每盘莱肴上,各自夹了一筷,先行吃了,一面抬头说道:“两位现在总可相信了?” 麻冠道人点点头道:“贫道自然信得过屠兄,不知屠兄能否取出“入口迷”,让贫道见识见识?” 秃尾老龙知道麻冠过人生性多疑,闻言立即从怀中掏出两个白玉小瓶,随手递过,含笑道:“道兄请看。” 麻冠道人接过玉瓶,仔细一瞧,只见装着淡青色粉未的瓶上,锈有“入口迷”三个蝇头细字。另一个玉瓶中,却是梧桐子大小的红丸,瓶上也锈有“入口迷解药”等字样。这就抬目笑道:“屠兄果然豪爽,不知这瓶中解药,可肯见赐几粒?” 秃尾老龙大笑道:“道兄只管自取,这解药每次只须一粒就够。” 麻冠道人阴笑道:“如此,贫道就领拜三粒。” 打开瓶塞,取了三粒。 铁罗汉广明忙道:“贫僧也要乞取三粒了。” 秃尾老龙道:“大师好说,咱们既然精诚合作,这解药自应奉赠。” 铁罗汉广明也取了三粒解药,才把两个玉瓶,一起还给秃尾老龙。 麻冠道人手上拈了一粒解药,徐徐起身,朝丁之江走去。 铁罗汉道:“道兄还没吃饭,就要询问丁之江?” 麻冠道人回头阴笑道:“先把姓丁的弄醒,再吃饭不迟。” 说话之时,已把那粒解药,迅速塞入丁之江口中。 秃尾老龙多年老江湖了,自然知道麻冠道人此举无非是要证明解药是否可靠?心中不禁暗暗冷哼:“这老杂毛当真狡猾如狐!” 这解药说也真灵,不过盏茶光景,丁之江果然倏地睁开眼来。 ------------ 第八章 保释外出 说话之间,韦宗方发觉自己脚下好像踏在石级上,正在一步步往上走去。 韦宗方心中却在想,这保释自己的人,可能是丁大哥的朋友,丁大哥想来必定已经在上面了?心念转动,忍不住又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姑娘,在下丁大哥,不知出去了没有?” 青衣女婢冷哼道:“你是说丁之江?这人真是该死!” 韦宗方道:“丁大哥怎么了?” 青衣女婢道:“没什么,他还有事。” 这石阶少说也有百级之多,前面的青衣女婢忽然停步,她好像掀开了一块石头,然后又上三级,说道:“好了,你可以跨出来了。” 韦宗方跟着跨出,才算踏上了平地,他虽然被蒙着双眼,但迎面吹来的凉风,已是十分清新。 青衣女婢还是拉着他衣袖,东转西转的又走了盏茶光景,才行停下步来。 她飞快的转到韦宗方身后,解去蒙面黑布,随手一掌,击上韦宗方背脊! 韦宗方只觉身子猛然一震,被封经穴,立告畅通,同时眼前一亮,看清自己站在一处树林之间。 耳中听到青衣女婢说道:“你朋友就在树林外等你,快去吧!” 青影一闪而逝,飞快的朝林中投去,瞬即不见! 韦宗方瞧着她后形,暗暗一怔,付道:“此女不过是一个女婢身份,但这份轻功身法已是大非寻常,想来她的主人,自然更厉害了。天杀娘,这除了天杀娘,还有什么人?心念转动,人已大踏步朝林外走去! 这时已是傍晚时光,夕阳衔山,照得山野间一片金黄色彩!就在松林外面,站着一个人,那人头戴红珊瑚顶的瓜皮帽,身穿团花天青长袍,足登粉靴,负手望着远处,状极悠闲! 韦宗方瞧得一呆,此人一派绅士模样,自己和他从不相识,怎会知道盲己被天杀娘捉来,赶来保释自己? 那人耳朵好灵,韦宗方才一走出松林,他就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很快转过身,含笑点头道,“韦兄弟来了?咱们就走吧!” 他倒像是老朋友了,一见面就打招呼! 韦宗方这才看清这人紫膛脸,浓眉大眼,约摸三十出头,自己真是第一次见面,不过看去似乎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略一迟疑,就朝前走上两步,拱拱手道:“这位兄台……” 那人敢情看出韦宗方脸露迟疑,不待他说完,呵呵大笑道:“韦兄弟想是记不起我来了?哈哈,三天前早晨,你还破费请我和老三喝过酒呢!” 韦宗方经他一提,突然想起来!难怪看来十分面熟,原来他竟是三天前那个弄蛇的化子,口中不觉“哦”了一声,连忙抱拳道:“兄台原来是……” 原来是“弄蛇的化子”,这话总说不出口! 差幸那人没待韦宗方说下去,就打了哈哈,接着笑道:“你想起来了?没错,兄弟正是甘瘤子。” 这三个字钻进韦宗方耳朵,不禁又是一怔!甘瘤子不就是天杀娘门下吗,那天独斗麻冠道人、铁罗汉、秃尾老龙三大高手,功力奇高的黑衣人? 心念闪电掠过,愕然抬目道:“兄台原来是天杀门下,在下失敬。” 甘瘤子道:“不错,兄弟正是天杀门下,今天早晨,兄弟才知道你落到万剑会的人手里,特地赶来讨个交情,他们没欺负你吧?” 韦宗方奇道:“万剑会,在下不是被天杀娘擒来的?” 甘瘤子微笑道:“师傅早就走了,她老人家那天就是冲着你韦兄弟,才放过了他们,怎会再把你擒来?” 韦宗方想起人家赶来搭救自己,还没向他道谢,这就作了个长揖道:“多蒙兄台赶来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甘瘤子大笑道:“咱们既是朋友,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韦宗方道:“在下有一不明之处,不知甘兄能否赐告,万剑会的人,无缘无故把许多人都囚禁起来不知为了什么?” 甘瘤子晒道:“还不是为了一支镂文犀是什么?” 韦宗方好奇的道:“镂文犀是什么?” 甘瘤子瞧了他一眼,才道:“韦兄弟,这挡事你不知道最好,目前江湖上已经闹开了,说不定会引起许多纠纷,这原本和你无关,你还是不要问的好。” 韦宗方见他不肯多说,自己也不便再问。 甘瘤子目光一转,道:“韦兄弟,此地多凶险,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 第九章 绿衣之恋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韦宗方虽然缺乏和人动手的经验,虽自幼得他不知名叔叔的倾囊传授,练武之人,讲究眼快手快,他一掌撞歪蓝衫少年的扇头,眼看幻影倏没,对方一柄银扇,朝自己左首荡开。好不容易有了这个破绽,那肯轻易放过?左手五指轻轻朝外一翻,一把抓住了扇头。 蓝衫少年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一掌,会有这般威势,居然把自己这招“百鸟朝王”一齐撞歪,居然一把抓住了自己招扇!心头不禁大吃一惊! 要知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反应自然极快,他手上银扇堪堪被韦宗方抓住,口中沉哼一声,左掌如刀,已决逾电闪,顺着银扇削出。 韦宗方见他一掌削来,右掌一立,迎掌出去。 两掌接实,但听“啪”的一声脆响,两人各自被震处血气浮动,身不由已的后退了半步,但两人另一只手,却依然紧握着银扇,谁也不肯放手。这一掌可说是半斤八两,铢两悉称!两人心头各自明白,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蓝衫少年一张俊脸,白中泛青,望了韦宗方一眼,暗中运气,立时把全身功力贯注右腕,一股强烈的暗劲,直向银扇上冲去。 韦宗方发觉紧握着的扇头,微微一震,对方劲力突然增强,那肯松手?暗运内劲,五指也同时更加握紧。彼此互运内力,一较暗劲,依然是平分秋色,谁也胜不了谁。 蓝衫少年铁青着脸,冷冷说道:“阁下武功果然高强的很!” 韦宗方道:“阁下过奖!” 蓝衫少年面含怒色,喝道:“你还不松手?” 韦宗方被他一喝,不觉依言松手。 蓝衫少年疾退了三步,目光冷厉,说道:“阁下如何称呼?” 韦宗方心中暗想:“此人这般冷傲,他突然问我姓名,这场梁子想是结定了!” 一面昂然答道:“在下韦宗方。” “很好!”蓝衫少年冷笑一声,突然转身,一连几掠,如飞而去。 韦宗方暗暗摇头,自己无缘无故和他打了一架,还平白结上嫌怨,想来真是不划算,心中想着,正待举步,突听一声轻微的冷笑,随着夜风飘入耳际!这笑声虽然极轻,但可以分辨的出那发声之人,定然是个女子,只是声音显得有些冷峻!” 韦宗方听的不期一怔,忍不住回头瞧去。星月朦胧之下,只见一个苗条人影,款款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 苗条人影渐渐走近,那是一个长发披肩的绿衣少女,她有一双剪水般的眼睛,眼角上膘,瞧人的时候,天生的存有鄙夷之色。 她有一张红菱似的嘴唇,但嘴角下撇,好像遇上了一件不惬意的事儿。容貌姣美,虽非绝色,但也楚楚动人! 那绿衣少女柳腰轻摆,莲步款款的直走过来,右手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秀发,抬眼间道:“你就想走了么?” 她话声清脆,神情也并不冷做,但听到耳中,却有一种冷淡和轻蔑之感! 韦宗方暗暗皱了下眉,心想:“今晚怎么搞的,老是碰到这些说话冷冰冰的人?在这荒凉的野,昏黑的夜晚,这口气冷漠的绿衣少女,看来也决非常人!” 绿衣少女看他只是望着自己,没有作声,冷冷道:“我问你的话听到了么?” 韦宗方“哦”了一声,“姑娘可是和在下说话吗?” 绿衣少女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不和你说话在,难道是和鬼说话?” 韦宗方心中暗想:“这位姑娘容貌美好,怎么说话如此粗野?”但却只好答道:“在下是赶往上饶城去的。” 绿衣少女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条路自然是到上饶城去的。” 韦宗方付道:“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么?” 绿衣少女见他没有答话,接着道:“我是说,你这样就走,难道不要命了?” 韦宗方听得一怔,心想“这倒好,看来这位姑娘,和蓝衫少年一样,敢情也想和我打一架了?”心中想着,不由目注对方,问道:“姑娘之意……?” 绿衣少女泛着一双亮晶的眼睛,她此刻才瞧清楚对面这个少年,竟然生得甚是英俊,尤其他那双朗若晨星的眼睛,正瞪在自己脸上,好像从他眼中方有一丝暖气透过来,自己脸颊上有些暖烘烘的感觉。 她轻轻的淬了一声,忽然觉到自己的头不自主的低了下去,这是自己从来未有过的,于是她又抬起头来,声音故意说得冷冷的道:“你方才不是和他对了一掌么?” ------------ 第十章 听者有心 韦宗方忽然想起毒孩儿托自己带的口信,忙道:“丁大哥,我们明天再走可好?” 丁之江道:“你还有事?” 韦宗方道:“小弟还要替人捎一个口信去。” 丁之江奇道:“捎一个口信,那是什么人托你的?” 韦宗方放低声音道:“毒孩儿。” “毒孩儿?”丁之江身躯微微一震,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韦宗方,间道:“他要你捎口信给谁?” 韦宗方道:“南门外报恩寺方丈。” 丁之江脸现诧异,沉吟道:“报恩寺方丈乃是少林弟子,毒孩儿会托你捎口信给少林寺的人?”接着问道:“他对你怎么说的?” 韦宗方道:“他要我传递的只有八个字。” “八个字?”丁之江正待追问。 韦宗方手指已经点着杯中水酒,在桌上写了“剑门阶下,穴上入木”八字。 丁之江目光凝注,口中低低念了一遍,皱皱眉道:“就是这八个字?这是一种暗号?” 韦宗方道:“大概是的,小弟也猜详不出他言中之意。” 丁之江笑道:“如果什么人都猜详得出,那就不算是暗号了。唔……这句“剑门阶下”,自然是说他身为万剑会阶下之囚……那么下面的“穴土入木”呢,这该作何解释?” 他只是沉吟不语,韦宗方见他停杯思索,也没有作声。 沉默有顷,丁之江忽然抬起头来,望着韦宗方道:“韦兄弟是一定要替他把口信捎去的了?” 韦宗方道:“这个自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弟答应了他,自然要替他捎到。” 丁之江道:“毒沙峡的人,无一不毒……”他似是要说什么,但忽然改口道:“兄弟说得也对,既然答应了他,这口信自然要给他捎到……最使人不解的是那悟明法师,明明是少林出身,怎会和毒沙峡的人沆瀣一气?” 最后这几句话,只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韦宗方一时也答不上话去。 丁之江目光一转问道:“韦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到报恩寺去?” 韦宗方道:“毒孩儿曾说此事十分重要,关系一个人的性命,托小弟务必在十日之内,替他捎到口信,小弟想饭后就去,不知丁大哥是否和小弟同去。” 丁之江冷笑道:“他作了阶下囚,托你捎信求援,自然和性命有关,这句暗号,我虽想不出其中道理,也许另有隐秘,江湖上有许多事情,不愿外人知道,毒孩儿只托你代捎口信,小兄自是不便同去,韦兄弟不妨先行一步,待会我在寺外等你,免得启人疑窦。” 韦宗方道:“大哥说得极是,这一点,小弟倒是没有想到。” 两人吃过了饭,韦宗方先行起身,朝楼下走去。 丁之江望着他后影,微微一笑,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右侧一张桌上瞥了一眼,站起身子,缓缓向楼梯的账柜走去,掏银会账。 那右侧桌上是一个商卖模样的汉子,他酒还没喝完,忽然间好像心血来潮,忙不迭地一推酒杯,跟着起身,勿勿朝账柜走了过去。 两人几乎同时走近柜台。 丁之江没有开口,但却转过脸去,和那商卖打扮的汉子打了个照面,便自付账下楼。 那商卖汉子会了酒资,也自扬长而去。 在茶馆酒肆上,几个人同时会账,也是常有之事,并不值得注意;但却有人注意了! 那是临近窗口的一张桌上,正在吃喝的兄妹两人,这两兄妹两人,好像是进城探亲来的,哥哥脸色焦黄,穿一件蓝布长衫,像个不第秀才,妹子也脸有菜色,一身布衣荆钗,这时低着头吃面的妹子,忽然眨眨眼睛,放低声音道:“大哥,你看到没有?” 不第秀才喝了口酒,停杯道:“看到什么?” 那妹子轻声道:“看情形,万剑会对他还不肯放过呢!” 不第秀才漫不经意的道:“自然不肯放过。” 那妹子道:“那你……” 不第秀才笑道:“咱们开了镖行?” 那妹子道:“大哥不管了?” 不第秀才皱皱眉道:“咱们已经劝过他,及早离开上饶,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那妹子道:“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么?” 不第秀才笑道:“这点距离,还听不到,除非天耳通修到石头人身上去了。” ------------ 第十一章 横山逸士 韦宗方曾听不知名叔叔说过“行走江湖,同毒沙峡的人不可接近”之言,如今又听丁大哥提到“毒沙峡”,不禁问道:“丁大哥,毒沙峡到底是什么地方?” 丁之江道:“毒沙峡么,他们里面的人,个个都擅于用毒,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行动,小兄也不太详细。” 韦宗方心中起了一种感觉,丁大哥原是个性豪爽的人,怎么今天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方才问他万剑会,他推说不知道,这会问他毒沙峡,他又说不详细,但自己从他口气中听来,他分明知道得很多,只是不肯说而已! 丁之江见他没有作声,忽然间流露出十分关切之色,认真说地道:“悟明法师说得不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毒沙峡的人,险诈难防,毒孩儿极可能在你兄弟身上,暗施“十日散”,走,咱们这就到横山去。” 韦宗方道:“丁大哥认识横山逸士么?” 丁之江道:“不认识,听人传说,横山逸士在江湖上名气极响,不但医道极精,对解救各种剧毒,也有独到之处,大家因他不问黑白两道,不论善恶之分,只要上门求他,无不悉心治疗,江湖上就以赛华陀相称。” 两人边说边走,脚下极快,一会工夫,由南门穿越北门,直向横山奔去。 横山,顾名思义,自然是山如横置,这一带山势不高,山岭相连,确有“横看成岭侧成峰”之趣! 两人赶到横山脚下,老和尚说的不假,横山逸士的住处,修篁千竿,茅屋三楹,果然并不难找。 板桥流水,清溪瀑缓,一条黄泥小径,直通竹篱木门前面,沿路飞鸟啁啾,愈显得景物清幽,凡虑尽涤! 韦宗方不禁想起自幼长大的故居怀玉山那间茅屋,也正是这般光影!自幼相依为命的慈父,一下变成不知名的叔叔,身世成谜,前途茫茫,这种恬淡无争的山居生活,从此只余回忆,他心头起了无限感触,眼眶也有些湿润。 丁之江发觉他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不禁回过头来,望了韦宗方一眼,吃惊的道:“韦兄弟,你神色不对,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吗?” 韦宗方摇摇头道:“没有,小弟看到这里景物,不觉想起从前住的地方。” 丁之江道,“韦兄弟是想家了?” 韦宗方道:“我……我……没有家。” 丁之江大笑道:“你兄弟到底年纪还轻,哈哈,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老守田园?有没有家,何足索怀?” 韦宗方被他一说,不觉心胸一宽,点头道:“大哥说得极是。 几句话的工夫,便已走到篱前,丁之江举手敲了两下,不见有人答应。 竹篱里面,是一块小小的药圃,中间起了三间茅屋,但茅屋的两扇木门,此刻也关得紧紧的,是以瞧不到里面有人在? 丁之江又重重的敲了两下,大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只听一个粗大喉咙在里面问道:“什么人?” 这答话人的口气,大有不耐烦之感! 丁之江皱皱眉,心想:“此人口气粗鲁,自然不会是横山逸士本人,莫非横山逸士不在家?”一面答道:“在下丁之江,求见逸士来的?” 茅屋里面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接着那个粗大声音又道:“尊驾莫非是铁笔帮主丁大侠吗?” 丁之江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 那粗大声音道:“请丁大侠稍等,我就来开门。”过了一会,茅屋木门开处,一个黑衣汉子大步走出,随手打开柴扉,拱拱手道:“两位请进。” 丁之江打量黑衣汉子一眼,觉得此人步履矫捷,看去身手不弱,心中不觉暗暗动疑,一面连忙抱拳问道:“逸土在家吗?” 黑衣汉子道:“我家主人正在练药,两位请到里面坐。” 丁之江听他称呼,心中疑念不觉消了许多。试想横山逸士在江湖上颇负盛名,自然精通武功,那么替他看门的人,身怀武功,就并不值得惊奇,就是方才的窃窃细语,想来也是他向横山逸士请示,要不要开门了。 心念转动之际,已和韦宗方两人,随着黑衣汉子进入茅屋。这中间一间,就是客室了,陈设十分简单,除了桌椅之外,别无他物,但却打扫得点尘不染,另有一种山居隐逸古朴之风! 他把茶碗放到几上,便自退去。 过了一会,才听左首厢房起了一阵步履之声,接着房门开处,从里面闪出一个头发花白,颏留山羊胡子的老者!此人当然就是赛华陀之名的横山逸士了! ------------ 第十二章 梁上君子 这一带距大街闹市已远,地势僻静,附近人家,只是蔬蔬落落有些灯火射出。 两人走近安远镖局门首,韦宗方举目瞧去,只见门前那对石狮子还静静的蹲在那里,但安远镖局的白铜招牌,果然已经不见。 两扇黑漆大门,紧紧的闭着,瞧不见一丝灯光,偌大一座院落,望去黑沉沉的,敢情院中的人,早已熄灯就寝,心中不觉暗暗起疑,不知丁大哥究竟是为什么来的? 丁之江突然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袖,舍了大门,绕到围墙右侧,隐入暗处,伸手入怀,取出两方黑色绢帕,把一方递到韦宗方手上,压低声音道:“韦兄弟,把脸蒙起来。” 说话之时,已迅速包了半个脸孔,只露双目在外。 韦宗方因丁大哥平日为人,本极正派,但今晚行径,似乎大有溪跷,自己既已同来,也只好接过绢帕,依样葫芦的蒙上了脸。 丁之江目光向四周迅速一扫,低声道:“韦兄弟随我来。” 双脚一点,人已随声拔起,宛如夜鸟凌空,轻轻落到墙头,一闪而没。 韦宗方略为迟疑了一下,也一提真气,跟踪跃起,越过围墙,飞落天井。 举目瞧去,只见丁之江已停在阶前,朝自己招手,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这就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跟在丁之江身后,进入大厅,但觉空荡荡的只是一座空厅,连什么摆设也没有。心中暗想:“敢情这里主人,还没搬来。” 正想之间,丁之江俯在身边低低的道:“韦兄弟,时间还早,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待会不论见到什么,如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出声。” 韦宗方奇道:“待会还有什么人来么?” 丁之江道:“我想可能会有人来,因此咱们必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才好。”韦宗方凝聚目力朝四下打量一眼,觉得大厅上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忽然目光一抬,望着离地二丈来高的朱漆大梁,低声道:“丁大哥,我们躲到梁上去可好?” 丁之江笑了笑道:“只是你想得到的地方,别人自然也想得到。” 韦宗方心中暗暗忖道:“是啊,那天毒孩儿就是躲在梁上。”心念转动,不觉怔道: “那就没有地方可躲了。” 丁之江道:“好吧,咱们就躲到梁上去,只是上面地方狭厌,尤其一般夜行人,如果隐身大梁,必在中间,咱们应躲到东西两侧,靠墙之处,才不易被人发觉。” 韦宗方听得暗暗佩服,点头道:“小弟记住了。” 丁之江微微一笑,道:“我到西首去,咱们快上去吧!” 韦宗方不再说话,一提真气,双臂一划,腾身跃起两丈来高,一手攀住大梁,身形一弓,便已翻了上去。 依言靠着墙壁,蹲坐下去,堪堪坐定! 只听丁之江的声音以传音入密从对面传来:“韦兄弟,你坐好了吧!咱们现在可以休息了,哦,你会不会传音人密,否则就不可出声了。” 韦宗方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蹲在梁上,过了一会,突然听到厅外走廊靠墙之处,隐隐起了一阵极其轻微脚步声。听声音,少说有七八个人,心中不觉暗暗惊奇,果然有人来了! 光以这些人的脚步声听来,分明武功全非弱手;但再一细听,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已经突然隐去,好像这些人到了厅外,便自停住。 他身在梁上,自然看不到厅外动静,足足等了一盏热茶工夫,依然没有半点声息,忍不住以传音入密,朝丁之江说道:“丁大哥,厅外来了人呢!” 丁之江听得一惊,立即以传音入密问道:“你瞧见了?” 韦宗方道:“不是,小弟方才听到外边走廊上,好像有人走动,而且人数至少也有七八个人,只是一下就听不到了,好像就在廊上。” 丁之江心头大感惊凛,大厅和走廊之间,隔着一重厚墙,韦兄弟如何会听到的?耳目灵异,内功必然已极深厚。但论他年龄,比自己要小得多,不知何以竟有这等越超武学常规的成就?同时想起他身上的“修罗律令”,此人来历,实在叫人弄不清楚,只是从他言行举动,却又十足是个初出茅芦的人!心念电转,只是微微笑道:“也许韦兄弟听错了。” 韦宗方道:“错不了,小弟听的十分清楚,只怕他们就埋伏在走廊之上,要不是隔着这堵厚墙,几丈之内,就是他们的呼吸也可以听到了。” ------------ 第十三章 丑女多情 韦宗方做梦也没想到丁大哥会向自己下手,但觉两眼一黑,应指朝地上跌坐下去,颤声道:“丁大哥你……怎么……向小弟下手……” 丁之江迅速收起玉笔,目光阴森,脸露狞笑,缓缓举起手掌,正待朝韦宗方当头击落! 就在此时,只听窗外有人脆声笑道:“这叫做怀壁其罪!” “嘶……”一缕指风,破窗而入,闪电般朝丁之江举起的右手袭到,房门砰然大开,一条人影一闪而入! 丁之江只觉右掌和对方指风一接之下,奇痛彻骨,心头大骇,连人影都没瞧清,双足一顿,身如箭射,已向后窗穿出。 闪入房来的那人,似乎无暇追赶,一下掠到韦宗方身边。 这一瞬工夫,韦宗方已是面色惨白,睁着双目,呆呆的跌坐地上,一语不发! 那人低头一瞧,不禁怒哼道:“好歹毒的手法,我只要迟来一步,你就是不死在他掌下,也要落个终身残废了!” 举手轻轻在韦宗方背心上拍了一掌。 韦宗方眼珠转动了两下,长长吁了一口气,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黑血,神智顿时清醒过来,但觉胸口隐隐作痛,正待挣扎着站起。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清脆声音道:“你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即使救治得法,也需三五日才能够复元,我帮你先行运气调息,快坐着别动。” 韦宗方听出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举目一瞧,房中已不见丁之江的踪影,心下大奇,不觉间道:“姑娘是谁?丁大哥呢?” 要知他被丁之江点中的“中庭”穴,乃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如不及时急救,可得不治血症,他方才话声出口,以已昏厥过去,是以还不知道丁之江穿窗逃走。 背后那个女子声音哼了一声,道:“你还口口声声叫他丁大哥?人家点了你死穴,早已走了,哼,他跑不了的,你快别说话了!” 韦宗方只觉一只手掌,在说话之时,已经缓缓按上了自己后心“灵台”穴,阿时有一股暖气,透穴而入,就依言凝神澄尘,运气行功。 约摸过了顿饭时光,行功一周,背后那只手掌便自收了回去,说道:“好了,你再静养三五日,就可复元了,我替你把东西追回来吧!” 话声方落,一条娇小的人影,掠过身边,朝后窗飞去! 韦宗方急忙一跃而起,口中叫道:“姑娘请留步。” 那娇小人影已到窗口,倏然停步,回头道:“我迫丁之江去咯!” 她这一回头,韦宗方才瞧清楚了,这位救自己性命的姑娘,正是上次在横山逸士那里见过的奇丑少女。 心中不觉一怔,连忙抱拳道:“在下蒙姑娘两次相救,感激不尽,只是姑娘不用去迫。” 奇丑少女道:“那为什么,你让他把东西抢走,就算了不成?” 韦宗方只觉自己初出江湖,结识了丁大哥,只当他是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谁料为了一支玉笔,就向自己骤下杀手,由此看来,江湖上当真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感慨,摇摇头黯然道:“那支玉笔只是在下无意捡来之物,就是追回来,对在下也一无用处,他既然取去,让他取走吧,在下交错朋友,总算换来一次经验,也是值得。” 奇丑少女听得嗤的笑出声来,说道:“你到很大方,镂文犀江湖上人把它视为奇珍,你真的不要了。” 韦宗方道:“镂文犀纵然是奇珍异宝,也只是身外之物,但在下却觉得人生在世,最珍贵的应该是友情,古人曾说,得一知已,可以死而无憾……” 他原是因为自己把丁之江当作大哥看待,但了之江却见利忘义,才有感而发!那知这一番话听到奇丑少女耳里,她脸倒是不红,但耳根即骤然红了起来! 奇丑少女的披披嘴道:“这个姓丁的,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你还不知道他暗中和万剑会勾结了呢,哼,谁叫你不肯听我相劝,早日离开上饶……” 她似是说漏了嘴,再想收口,已是不及。 韦宗方听她说出劝自己早日离开上饶之言,不禁陡然想起那晚客店中留的字条,在城门口有人碰了自己一下,在怀中发现的纸团,当时回头瞧到后形,正是一个瘦小影子,那么都是她了?” 不觉目光一抬,望着奇丑少女,道:“原来两次留了示警,都是姑娘?” ------------ 第十四章 舍利为饵 这黄衣偕人并非老方丈,竟然是悟通和尚! 韦宗方不由瞧得一怔,还没开口,悟通和尚含笑招呼道:“两位施主请坐。” 韦宗方心里有些明白,拱拱手道:“大师父请了,五天前老方丈约在下今日前来,不知……” 悟通和尚没待他说完,连连合十道:“大师兄既然约韦施主前来,两位快请坐了好说话。” 一面回头喝道:“倒茶”! 一名沙弥应声端上茶来。 韦宗方回头一瞧,果然也不是从前那小沙弥了。 悟通和尚抬手道:“两位请用茶,大师兄已在两天之前圆寂了,韦施主有何见教,和贫僧说也是一样。” 韦宗方看情形早就料到了,想起那天小和尚说的话,他们师兄弟之间,似有隐情,心中虽觉可疑,但这是他们寺内之事,和自己无关,这就拱拱手道:“在下原是应老方丈之约而来,老方丈即已西登极乐,在下并无他事,这就告辞了。” 悟通和尚微微一怔,立即笑道:“五天之前贫僧容有冒犯之处,韦施主幸勿介意,两位既然来了,纵不吃了素斋再走,也该喝杯茶水,聊尽贫僧敬意。” 韦宗方道:“大师父不用客气了。”说到这里一面回头道:“妹子,我们走吧!” 悟通和尚脸上闪过一丝阴笑,又道:“韦施主急于要走,贫僧也不好挽留,只是韦施主既是应大师兄之约而来,可算是大师兄生前方外故友,大师兄捏盘西归,韦施主似乎该到大师兄藏骨之所,一瞻舍利佛骨,也算尽了此来心意,不知韦施主以为如何?” 韦宗方道:“老方丈佛骨放在何处?” 悟通和尚诡笑道:“就在敝寺后方,贫僧这就带韦施主前去。” 韦宗方点点头道:“有劳大师父带路。” 悟通和尚合十道:“施主言重,两位请随贫僧来。” 转身向静室外走去。 韦宗方、陆绮紧随在悟通和尚身后,离开方丈室,直向后山走去。 一会工夫,业已到了报恩寺后山,但见一片石崖之间,有一道宽阔石级,走了二十来级,使已登上平台。 迎面又是一座殿字,上面横匾上写着“祖师堂”三字,两扇朱红殿门,锁着一把大铁锁。 悟通和尚开启铁锁,双手推开殿门,举手肃客道:“两位施主请。” 韦宗方因悟通和尚把自己引来此地,心中早已暗暗生疑,此时一见这座祖师堂竟然建造在石壁之内更觉可疑,正待开口。 陆绮突然伸手一拦,说道:“表哥,请大师父先走咯!” 悟通和尚目光一闪,笑道:“贫僧自当先行,两位请进。” 合十一礼,果然当先走了进去。 这座祖师殿地势较高,三间大殿足有十丈来宽,虽建在山腹之中,却也十分光亮。 正中供着一人来高一座铁佛,方面大耳,貌相雄伟,塑得栩栩如生! 悟通和尚神色恭敬,走近铁佛面前,合掌礼拜了几拜,才道:“两位施主,这是先师一灯大师,肉身成佛,所以供在正殿,大师兄的佛骨,就在左首配殿。” 说话之间,人已朝左首一座神龛走去。 韦宗方目光一抬,看到神龛中,放着一个瓦缸,那自然是老方丈悟明禅师的骨灰子,这就跟着走了过去。 悟通和尚行到龛前,点了三支香插到炉中,合十道:“大师兄,韦施主应约而来,可惜迟来两天,只能赡仰你的舍利佛骨了。”接着伸手朝案上一指道:“韦施主请看,这玉盘之中,放着就是大师兄的舍利子了。” 说完,退到边上。 韦宗方随着他手指看去,果见案上一个玉盘之中,放着大大小小数十粒不同颜色的舍利子,晶莹有光,不觉对这位西去的老禅师肃然起敬! 陆绮走到韦宗方身边,低声间道:“表哥,什么叫舍利子?” 就在此时,那悟通和尚阴笑一声,身形突起,闪电朝殿外掠去! 陆绮应变也不算慢,娇叱一声:“那里走?” 身形凌空飞起,如影随形,急追过去,右手一探,飞攫悟通和尚后领! 但终究迟了一步,悟通和尚身子一仆,箭般窜出殿外,两扇殿门就砰然合拢来! 陆绮一抓落空,凌空飞掠而来的身子,几乎撞上殿门,慌忙刹住身形,落到地上,双掌一抖,朝殿门上击去,但听“啪”一声,双腕震得隐隐作痛,两扇殿门,却是纹风不动。 ------------ 第十五章 妍丑之争 韦宗方连天元子的影子都没见过,闻言连忙话锋一转,说道:“我们快看下去,一灯大师后来如何了?” 陆绮果然不再说话,看完了第一页,再看第二页…… “南海门素以武功奇诡著称,门下弟子很少涉足江湖,武林中人,也只闻其名,从没去过南海。 “万剑会主既然知道引剑珠是他唯一克制之物,那肯轻易放过,不久就挑选了百名剑士,亲率八大护法,远去南海。 “这一仗,双方死伤惨重,万剑会主带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三数人,负伤回来,万剑会主也中了对方“天雷掌”,不久伤重致死。 “真正能够幸得不死的,屈指算来,仅除自己和陶百里,姜南山三人而已,但自己也在这一次中,伤了左腿,行动成残……” 陆绮看到这里,不觉抬头道:“方哥哥,陶百里不就是手创铁笔帮的铁笔定乾坤?他是丁之江的义父,原来他也是万剑会的护法,这姜南山又不知又是什么人?” “经过这一役之后,他已大彻大悟,痛觉前非,贪嗔一除,灵台空明,他把这座石窟,加以封闭。 “他之所以留下这一段自身经过,就是让后人看看,纵然聚敛了无数珍宝,依然撒手西归,正是给本门弟子,心存贪嗔者,最好的殷鉴。” 下面具名果然是“释一灯手书”等字样。 陆绮随手阎上盒盖,侧脸说道:“一灯大师在江湖上名气很好,大家都说他是少林高僧,没有一人知道他加入万剑会的事,干么他要写下这段经过,让人家知道?” 韦宗方想了想道:“大概他在解脱之前,内疚神明,不把它写出来,不能表示他的仟侮吧?” 陆绮突然哦道:“方哥哥,这就对了,那老方丈一定知道这里的秘密,悟通秃贼要谋夺方丈位置,只怕就是为了这些藏宝呢!” 韦宗方剑眉一轩,沉声道:“不错,悟通秃贼勾结毒沙峡,老方丈准是他害死的!” 陆绮轻笑道:“瞧你,他们师兄弟自相残杀,管你什么事?也值得生这大的气?”忽然秀眉一皱,低声道:“方哥哥,这时候只怕已经天黑了呢,我肚子饿得很,你饿不饿?” 她不说,韦宗方倒也忘了,此时经她这一提起,果然觉得腹中饥饿,不由望了陆绮一眼,歉然道:“我们还是出去,想想办法吧! 陆绮缓缓偎了过去,仰着脸,柔顺的道:“方哥哥,我从小到大,直到今天,才知道饥饿是最难忍受的了,我想如果饿到明天,一定比今天更难受,你用剑杀了我,然后把我吃了,我们两人,就合成一个人了,我不会恨你的……” “哈哈……”韦宗方突然一把推开陆绮娇躯,朗声大笑道:“我真是迟钝愚笨极了……” 陆绮骤不及防,被他推得跟跄后退了两步,愕然道:“方哥哥,你不喜欢我了么?” 韦宗方把她推开之后,才发觉自己喜极忘形,不觉脸上一红,忙道:“妹子,对不起,我想到高兴几乎把你推了一跤!” 陆绮睁大双目,问道:“方哥哥,什么事令你这样高兴?” 韦宗方大笑道:“不是你提起剑来,我竟然忘了我身边这柄宝剑!” 右手“呛”的一声;抽出一柄毫无锋芒的钝剑,随手朝地上插,光滑如镜,坚硬无比的山石,果然毫无声息的应手刺入! 韦宗方目注陆绮,朗笑道:“你瞧到了吧?我这柄剑,看去极钝,其实锋利无比,试问石门虽厚,它能挡得住这柄宝剑吗?” 陆绮喜形于色道:“是啊,我也忘了,那天你就是用这柄剑,破了师……回……回风刀。” 她无意漏出一个“师”字,那该是“师傅的回风刀”,但很快就改了过来。 原来陆绮正是天杀娘门下,她还不想让韦宗方知道自己来历,其实韦宗方这时候心头一高兴,那会去注意她的口气? 他拔出长剑,立即说道:“妹子,我们快出去吧!” 两人离开后殿,刚一走出南道,只听一阵轧轧轻震,一灯大师的那尊铁佛,又已缓缓移动,恢复了原来位置,这机关果然极尽巧思,只要进去的人,退回大殴,铁佛就会自动复原! 韦宗方早已手仗长剑,朝殿门奔去! 陆绮俯身从地上拾起假发,和人皮面具,一面急叫道:“方哥哥,你等一等,让我戴好了,再去斫门咯!” ------------ 第十六章 抱剑书生 青衫文士瞧他相应不理,不觉大怒,朗笑一声,道:“慕容修会过多少高人,还未必把阁下放在眼里?” 陡然跨前一步,双掌倏扬,连续劈出三掌! 他这一含怒出手,果然非同小可,不但出手极快,而且每一掌,都是含蕴内力,发如奔雷,威势极猛! 在场四人谁都没听说过慕容修三字,大家心中暗暗奇怪,照说凭他的武功,该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何以亮出万儿来,会名不见经传? 大家心中想着,但目光却盯着两人,丝毫不肯错过。 青衫文士这三掌凌厉攻势,堪堪出手,那怪人不退不让,口中又是一声冷嘿,突然跨步迎上,双掌合击,硬接过去。 但听“砰”“砰”“砰”接连三声巨震,青衫文士攻来的三掌,又被怪人同时接了下去! 这两人功力悉敌,一出手就连续硬打硬拼,只看得殿上四人个个心头大震,江湖上动手过招,要像这般蛮打硬接,实是少见! 那悟通和尚站在青衫文士身后,他本来仗着青衫文士作靠山,面有喜容,这回凭空来了一个怪人,武功不在青衫文士之下,他忖并双方情势,不禁流露出不安之色。 这连续三招硬拼硬接,使得青衫文士和怪人都显然有点真气浮动,衣袂猎猎狂飞,各自都后退了三步。 就在此时,那怪人突然回过头来,瞪目沉喝道:“你们有什么好瞧的?” 这话明明是催大家快走,再不走,老子不管了! 青衫文士退后三步,正在暗自凝神调息,闻言不禁双目一睁,大笑道:“朋友是南海高人?还是修罗奇士?” 他从绿衣少女的突穴斩脉手法,认出是南海门的“锁龙手”。 后来又发现韦宗方的“裁云手”中,暗藏“修罗刀”,认为这怪人必和这两门有关,姓蓝的少年则是云南蓝家后人,只是他还不知道陆绮是天杀门下! 那怪人嘿然晒道:“你瞧不出来?” 突然疾冲过去,左手一探,迅如雷光石火,向青衫文士左肩抓去! 这是一记变化奇奥的擒拿手法,青衫文士暗暗一凛,侧身微闪,喝道:“少林大摔碑手:” 随手一记“惊涛拍岸”,向怪人抓来左腕拍出。 怪人抓去之势,异常迅速,变化更是诡异。 青衫文士一掌后出,他已化抓为拂,一圈之势反推而来,左手突然骄指如戟,朝青衫文士“天突穴点去!” 青衫文士一仰身,退后了三步,喝道:“武当太极掌,峨嵋穿云指,哈哈,阁下果然技艺精博!” 喝声出口,右手幄住剑柄,从身边抽出一柄青稳长剑,双目湛然,缓缓投注到怪人身上,含笑道:“慕容修难得遇上高人,想在兵刃上讨教。” 他举止洒脱,虽已抽出长剑,但看来依然文质彬彬,神情安详。 那怪人见他掣出剑来,也立即后退一步,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柄还不到两尺长的短剑,当胸直竖回头沉喝道:“你们请出去,别碍了我手脚。” 韦宗方看出两人手上的宝剑都非凡品,青衫文士的一柄青光湛然,宛如一激秋水,怪人的短剑也光华流动,剑身上七颗金星,灿然夺目! 青衫本上虽然脸含微笑,但他投注在怪人身上的双目,神光已渐见强烈,直似两道冷电,左手暗掏剑诀,也缓缓举了起来。 怪人喝声出口,当胸直竖的短剑,剑尖也渐渐指向对方。 韦宗方瞧得暗暗吃惊,心想:这两个人似是都在凝蓄真气,这等上乘剑术,一发之势,必然凌厉无比,看来怪人说得不错,自己等人站在这里,确实碍了他手脚。 心念方动,陆绮轻轻扭了他一下衣袖,说道:“方哥哥,我们走吧!” 韦宗方点点头,两人相皆走出殴门,蓝衫少年和绿衣少女也不再停留,跟着走出。 就在四人堪堪离开祖师殿的当儿,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龙吟般长啸,紧接着就是一阵急骤的金铁交震,“锵”“锵”不绝! 韦宗方不由自主的脚下一停,正待转过身去,看看这场搏斗,胜负谁瞩? 陆绮拉着他衣袖急道:“方哥哥,不用看啦,我们快走咯!”脚下不停,朝前奔去。 韦宗方和她相处几日,知道这位妹子武功高出自己甚多,而且是个不肯服输的人,这回何以一味的催自己快走? ------------ 第十七章 移交铁笔 陆绮哼道:“我表哥和丁之江并无交谊可言。” 铁判单世骅这可作难了! 丁帮主的遗命,指定义弟韦宗方接任铁笔帮帮主,但从陆绮的口气听来,好像韦宗方却和丁帮主有着极深的误会。 他轻轻咳了一声,又道:“韦大侠也许和丁帮主小有误会,但丁帮主已经遇害……” 陆绮哼道:“误会,那可不是误会,我表哥差点把性命送在丁之江手上,哼,你知道丁之江为什么遇害的?” 铁判单世骅身子一震,张目道:“女侠知道?” 陆绮道:“我自然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四夭前,我表哥无意之中,得到镂文犀,满怀高兴的告诉丁之江,就在这客店里,那知丁之江见宝起意,骤下毒手,点了我表哥死穴,匆匆从后窗逃走,想来被人发觉,才在石人殿遇害。” 铁判单世骅道:“兄弟迫随帮主甚久,丁帮主为人,义重如山,见宝起意,兄弟死也不敢相信。” 陆绮哼道:“难道还是我捏造的不成,告诉你,我表哥把他从万剑会保释出来,其实乃是上了他的当,丁之江早就投入万剑会了。” 铁判单世骅道:“丁帮主铮铮铁汉,威武不屈,决不会投入万剑会去!” 陆绮披披嘴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和咱们无关。” 韦宗方和丁之江结认虽然不久,但丁之江给他的印象极深,总觉他是个性格豪爽,道义为重的人,当日曾向自己骤然下毒手,实在意外。此时听两人争辩,心中不禁引起重重疑云! 想到丁大哥从万剑会释放出来之后,自己心里早就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总觉丁大哥在举止言行上,有许多地方,和自己跟他初识之时,有些不一样,当时也并不在意,但如今想来,却是大有可疑!心念一转,就朝陆绮说道:“妹子,我们到石人殿。” 陆绮听他口气坚决,不由望了他一眼,道:“你想去看看丁之江是什么毒掌伤的,要替他报仇?” 韦宗方道:“我想到了一件事,要去证实一下。” 陆绮道:“你想到了什么?” 韦宗方道:“目前我也只是假想,要到了那里才能知道。” 陆绮想到师傅因镂文犀落在万剑会手里,要自己和他上剑门山讨取,但如今丁之江已在半途遇害,镂文犀当然已被劫走,剑门山就用不着去了,方哥哥要到石人殿去,也许可以查出镂文犀的下落,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多说。 铁判单世骅听韦宗方答应同去,立时吩咐备马,三人离开客店,纵马急驰,半个时辰之后,便已赶到石人殿。 但见这间平日无人的小庙前面,站着数十名一式蓝色劲装,腰跨单刀的汉子,一望而知是铁笔帮的人。 他们每人腰间都围了一条白布腰带,自然是替帮主带的孝了。 三匹马才一驰近,这些人立时纷纷躬身施礼,状极恭敬。 马匹在殿前停下,韦宗方还没下马。只见从庙中急步迎出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抢到马前,一躬到地,口中说道:“属下顾长顺参见帮主。” 单世骅忙道:“韦大侠,这位就是顾护法。” 韦宗方慌忙跳下马背,抱拳道:“顾兄不可多礼,兄弟奉召而来,有话到里面再说。” 说话之间,举目略一打量,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生相威猛,果然不愧独角兽之号! 铁判单世骅接着又替陆绮引见,顾长顺连说“久仰”,然后陪同韦宗方、陆绮两人进入庙门。 这石人殿,原是山脚下一间小庙,此刻正中停放着一口黑漆棺材,前面设起了香案灵幛。 韦宗方想起自己和丁之江结交一场,目睹棺木,忍不住心头一黯,双目含泪,走到幛前,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陆绮站在他身后,只作不见。 独角兽顾长顺等韦宗方拜完站起,立即躬身道:“帮主先请休息,属下有事奉陈。”说罢,朝殿左摆了摆手。原来那里放了几把木椅,小几上也沏了茶。 韦宗方听他口口声声的叫自己“帮主”,不禁皱皱眉,抱拳道:“顾兄千万不要再以帮主相称,兄弟愧不敢当。” 独角兽顾长顺愕然道:“这是丁帮主的遗命,本帮兄弟一体拥戴,帮主推辞不得!” 韦宗方苦笑道:“兄弟初出江湖,怎能担当重任,而且兄弟此来,只是为了想证实几点胸中疑窦,顾兄再要这般称呼,兄弟只好告辞了。” ------------ 第十八章 奇峰突起 韦宗方越听越奇,正待开口。 矮胖老人又道:“老夫话已说完,你可以去开大门了。” 韦宗方望着他,终于点头道:“好,在下相信老丈。” 矮胖老人喜道:“你娃儿有点眼光!” 韦宗方转身去,伸手拔开门闩。 矮胖老人大摇大摆的跟在韦宗方身后,走了过去。 陆绮叫道:“方哥哥,究竟他和你说了什么,你要放他了?” 矮胖老人咄道:“老夫岂要他放,这是恭送老夫出去。” 陆绮身形一闪,抢了过来,说道:“方哥哥,别上他的当!” 韦宗方道:“妹子,不可无礼。” 一面打开大门,说道:“老夫请吧!” 矮胖老人回头一笑,没说话,一脚跨出大门,但刚一出门,忽然转过头来,在韦宗方耳边,低声说话道:“石人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韦宗方心头一震,矮胖老人已经飘然走去!不,一缕极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别忘了,关上大门,取出铁笔令,吩咐姓单的把人提出来,以后的事,你看着办吧!” 陆绮眼睁睁瞧着矮胖老人远去,忍不住气道:“方哥哥,他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铁判单世骅、独角兽顾长顺虽没开口,心中同样觉得奇怪,这时也跟了出来。 顾长顺突然啊一声,道:“单兄,你陪韦大侠坐一会,兄弟去去就来。” 说完,举步朝外就走。 韦宗方心头闪过矮胖老人说的“别忘了关上大门”之言,眼看独角兽顾长顺匆匆走去,心中不觉一动,忙道:“顾兄请留步。” 独角兽已经走出七八步外,闻声停步,间道:“韦大侠可有什么事么?” 韦宗方江湖经验虽然不足,但武功一道,可并不含糊,目光一瞥之间,发现顾长顺双手停在面前,分明对自己怀了戒心,心中更是有数,连忙微微一笑,拱手道:“兄弟另有要事,立刻要走,只是还有几句话,想和单兄、顾兄说明。” 这话,独角兽听了,自然非回来不可。 于是大家重又回进石人殿去,韦宗方返身关上大门。 独角兽顾长顺忍不住问道:“韦大侠有话请说。” 铁判单世骅道:“顾兄,咱们让韦大侠坐了再说。” 韦宗方转过身,背门而立,说道:“不用了,这样说,也是一样。” 陆绮瞧着方哥哥神情有异,心中觉得奇怪,问道:“那老头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韦宗方汉有回答,抬目朝单世骅道:“单兄,你去把石人后面藏着的人提出来!” 这话来得兀突,原来石人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独角兽顾长顺听得脸色大变! 铁判单世骅身躯一震! 陆绮也睁大了眼睛!单世骅答应一声,立即转身朝里奔去。 顾长顺目光闪动,一脸惊奇,大声喝道:“那是什么人?敢躲到后面!” 话声中身形一旋,三缕蓝芒,一袭韦宗方前胸,一袭陆绮太阳穴,(陆绮站在侧面),一袭单世骅背心! 这三缕蓝芒,无声无息,出如电射,已经够快。却不料韦宗方早已留上了心,蓝芒才现,他朗笑一声,呼的一掌,凌空拍出,把三枚毒蒺藜一起击落! 陆绮更快,不见她身形晃动,一下欺到顾长顺面前,冷哼道:“原来你没安着好心!” 纤纤玉指,突然向他身上点去。 她出手奇快,独角兽顾长顺但觉眼前人影一晃,根本来不及闪避,“肩井”穴上骤然一麻,全身力道顿时失去,一屁股朝地上跌坐下去。 陆绮回过头来,气道:“方哥哥,这人饶不得。” 韦宗方道:“等单兄出来了再说。” 话声方落,只见单世骅手上提着一个人,从神龛上跃下,一眼瞧到顾长顺神情木然的坐在地上,不由吃惊道:“顾兄怎么了?” 陆绮抢着道:“他用淬毒暗器偷袭我们三人,被我点了穴道。” 铁判单世骅几乎不敢相信,瞧瞧顾长顺,又瞧瞧地上被击落的三枚毒蒺藜,口中说道: “顾兄怎会如此?” 韦宗方想到顾长顺的偷袭自己三人,似乎是为了石人后面藏着的人被自己揭破,才骤下杀手,那么此人准和他有关?心念一动,不由抬目问道:“单兄,你可认识此人?” ------------ 第十九章 泌姆山窟 韦宗方举目瞧去,但见画上画着一个人像,身形略向前俯,左手微扬,捏了一个印诀,右臂半竖,金笔作点击状。 上首题着四句诗,那是: “凤凰三点头, 锋敛神自收; 挥洒存心意; 毫端自可求。” 下题“铁笔令尹手书。” 那是一招极平常的“凤凰三点头”。 题的诗句,也是解释这式招法,必须敛神守气,以意使气,这也是练任何武功的基本要求,并无新奇可言。 韦宗方默默念了一遍,倒觉得铁笔帮老帮铁笔定乾坤陶百里这手字,笔势苍劲,当真铁画银钩,不愧“铁笔”,不由多看了两眼。 单世骅收起立轴,帮丁们已送上饭菜来。 三人就在殿上匆匆吃了。 韦宗方起身道: “单兄如别无见教,兄弟要告辞了。” 单世骅同时站起,问道: “韦大侠要到那里去么?” 韦宗方道: “丁大哥既然是有人假冒,自然还在万剑会手里,兄弟这就向他们要人去。” “他仗着自己身边有一枚“修罗律令”,万剑会自然非放人不可。 陆绮也想到丁之江既是万剑会的人顶名代死,那么镂文犀自然仍在他们手中,师傅要自己陪同方哥哥前去索讨,不觉喜道: “对了,我们这就找万剑会主去!” 单世骅感激的道: “韦大侠义薄云天,为了丁帮主之事,要上万剑会去,兑弟愿意追随两位,以供驱策,蹈汤赴火……” 韦宗方摇手道: “兄弟此去,只是找他们论理,人去多了,反而不便,目前丁大哥生死未明,贵帮全仗单兄主持,咱们分头行事才好。” 单世骅还待再说,韦宗方拱拱手道: “事不宜迟,兄弟要先走。” 说罢,便皆同陆绮起身作别,双双走出殿门。 单世骅吩咐帮丁牵过马匹,恭送两人上马,直到人影渐远,才吩咐把棺木埋葬,率同帮丁赶回帮去。 再说韦宗方、陆绮两人,离开石人殿,纵马急驰,奔了一段路,韦宗方忽然一勒缰绳,带转马头,朝东首一条小径上驰去。 陆绮问道: “方哥哥,你到那里去?” 韦宗方道: “泌姆山。” 陆绮奇道: “泌姆山,那是什么地方?” 韦宗方道: “泌姆山是万剑会黑穗总管的巢穴,上次我和丁大哥、毒孩儿等人,就是被他们关在那里。” 陆绮“啊”了一声道: “我知道了,那次我要跟大哥来,大哥不让我跟来,说什么他也不大清楚秦总管住在那里,还要找起来才知道,你就是找姓秦的去?” 韦宗方道: “我们要问丁大哥的下落,自然找秦总管去。” 陆绮道: “那么我们不去剑门山了么?” 韦宗方道: “这里如果得不到眉目,再上剑门山去不迟。” 陆绮想了想,道: “也好。” 两人策马疾行,奔了半个时辰,韦宗方不时举目四望,但觉前面一片松林,正是当日甘瘤子等候自己的地方——樟树岭,心知离泌姆山已是不远。 他近来经历过不少事故,江湖经验,也增长了许多,奔到林前,便自停身下马。 陆绮跟着跃下马背,低声问道: “到了么?” 韦宗方道: “还有一段路,我们先把马匹藏到松林里去,免得引人注意。” 陆绮点点头,两人牵了马匹,在松林中拴好,然后沿着山脚奔去。 韦宗方心知已到地头,那天和甘瘤子同来,就在这里,遇上黑穗剑士,拦路盘问,自己此来,既是以礼求见秦总管,自然不能乱闯,脚下不觉一停。 陆绮跟在他身后,间道: “方哥哥,就在这里么?” 韦宗方道: “我们找人通报,免得引起误会。” 陆绮朝四下瞥了一眼,问道: “他们人呢?” 韦宗方在林外等了一阵,果然不见有人喝问,心想: “也许黑穗剑士还在里面。”这就回头道: ------------ 第二十章 各不相让 秃尾老龙吃了一惊,他几乎连人影都没看清,疾风压顶,铁尺临头,已不到三尺。 只见他沉嘿一声,右手大袖朝上一扬,手上已多了一柄似爪非爪的兵刃,朝上迎去! “当……”一声金铁大震,双方各自凝立不动。 秃尾老龙一架之势,发觉对方铁尺沉重,内力不在自己之下。 正待收爪再发,不料手臂一缩,自己的成名兵器精钢黑龙爪竟给对方铁尺牢牢吸住,收不回来。 秃尾老龙不禁大惊,运劲一夺,这才硬把黑龙爪和铁尺分开,冷喝道: “原来你铁尺是磁铁做的。” 那人道: “我尺上有毒,你小心了!” 又是毒沙峡的人,他们倒是个个都会以毒唬人! 毒孩儿大笑道: “鲁师哥来了,你快放无形之毒,把这三个人放倒了再说!” 麻冠道人阴声道: “屠兄,快截住他。” 秃尾老龙也怕对方真个放毒,沉声应声道: “放心,兄弟不会让他有施毒的机会的。” 挥爪如风,朝那人疾攻过去,他一支黑爪,越打越快,幻起了漫天爪影,只是不敢再和对方铁尺相碰。 毒孩儿这一阵工夫早已落尽下风,闹得手忙脚乱,一支软索给麻冠道人的掌风,震的不成章法。 他左手已经不知扬了多少次,也扬不出名堂来了,显然他身上毒粉,已经撒完,黔驴技穷。 麻冠道人面带狞笑,早已存了杀机,掌势也一记比一记沉重。 毒孩儿汗流满面,左手突然一扬,大喝道: “老道士,倒下去!” 又是一记空手,什么也没有 麻冠道人阴笑道: “小鬼头,你还有什么花样?” 呼呼两掌,排山而出! 毒孩儿身子朝地上一滚,大叫道: “师叔快来救我!” 避过了掌风,软索一收,纵身跃起,脸露笑容,朝麻冠道人身后望去。 麻冠道人心头一惊,很快转头瞧去。 毒孩儿大笑道: “老道士,你上当了!” 右手倏扬,一篷尺许见方的灰色烟雾,直向麻冠道人洒了过去。 麻冠道人只当他几次都是空手虚扬,毒药已尽,骤见一篷灰烟,向自己迎面洒来,不禁大惊,急忙身向后仰,摒住呼吸,朝后倒飞出去。 那知就在此时,只听毒孩儿大喝道: “老道士,躺下!” 麻冠道人堪堪飞起,喝声人耳,陡觉脚下一绊,被毒孩儿软索摔了一个跟斗,此刻那敢耽搁,摒紧呼吸,脚尖就地一点,闪电向横里射出。 毒孩儿大笑道: “老道士,慢一点不要紧!? 麻冠道人纵横江湖数十年,会在乳臭未干的毒孩儿手下,栽上一个跟斗,真应了八十岁老娘倒崩孩儿,站停身子,他平日原已够阴沉的脸上,早已气得更加惨白森寒,正待朝毒孩儿逼去! 那知就在抬目之际,瞥见一条人影有如闪电流星般疾奔而来!来人身法之快,迅捷已极,眨眼间,已到两人面前。 那是一个空着双手,身穿一套褐色短衫裤的老头,颚下留着半尺长花白胡子,腰背微驼。 毒孩儿一手圈着软索,忽然后退了两步。 他这一举动,显然是把麻冠道人让给来人打发的意思。 麻冠道人方才曾听毒孩儿叫过师叔,这时眼看来人身手极高,但江湖上又从没见过,想来定是毒沙峡的人无疑。 他成名多年,自无退缩之理,脸上神色不动,其实早已暗暗凝聚功力,朝毒孩儿阴沉笑道: “他就是你师叔了?” 毒孩儿道: “他才是你的师叔呢!” 那褐衣老者奔到近前,一眼之下,便看到毒孩儿退了开去,只有麻冠道人依然挡在面前,不由喝了声: “滚开。” 左手反手就是一掌,向麻冠道人推了过去。 麻冠道人真没想到他连江湖过节都毫不理会,说打就打,一掌朝自己推来。 他唯一顾忌的就是毒沙峡的人,浑身都是剧毒,那肯硬接?身躯向旁一闪,避开掌势。 不料褐衣老者左手一掌,并没使老,才到中途,突然化推为抓,手法奇突,一把抓住了麻冠道人后领,说道: ------------ 第二十一章 死门 毒鲁班大步走到一个土坑边上,伸手往下摸去,那知手才伸下,突然惊叫一声,慌忙缩了回来。 大家目光注处,但见毒鲁班左手食指上,带了一件东西出来! 那是一只土褐色的小乌龟,紧紧咬住了他手指,头尾四肢,全已缩入壳内。 毒时迁惊叫道: “赤练毒龟!” 毒鲁班痛得脸上变色,迅速一脚踏住龟壳,左手用力朝外拉出。那小乌龟狠命的咬住手指,虽已被他拉了出来,两颗发红的小眼珠,瞪得滚圆,依然死也不肯放口。 毒鲁班动作迅速,左手忍痛朝外拉出龟xx,右手铁尺闪电朝拉得长长的龟颈上所落,鲜血四溅,龟xx被硬生生切断,但咬住毒鲁班手指的一颗龟xx,依然抵死不放。 毒鲁班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才把它咬着的利齿拨开,这一瞬工夫,他伤口已呈一片乌黑,手指也渐渐粗大起来。 毒鲁班连说话都来不及,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瓶,一口咬开瓶塞,把一瓶药粉,全数吞下去,才冷哼了声道: “好歹毒的心机,他们是早已算定了我会找到此处,才把赤练毒龟,放在树底洞穴中,嘿,区区赤练毒龟,又能奈我何?” 毒沙峡出来的人,当然不怕毒物,但瞧得麻冠道人和韦宗方等人,无不凛然变色。 毒孩儿道: “鲁师哥,到底下面有没有铁环?” 毒鲁班道: “你想,还会有么?” 毒孩儿道: “那是找不到他们出入的门户了?” 毒鲁班没有作声,他只是沉思不语。 忽听身后有人冷冷的道: “左跨七步,后退十三,上纵丸尺,可得铁环。” 声音虽冷,听来却是十分娇脆,分明出于女子之口! 大家都在瞧着毒鲁班,谁也没去注意身后,此刻突闻有人发话,急忙旋身瞧去,但见两丈外一株树下,裙据轻飘,俏立着一个绿衣少女! 麻冠道人,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三人全都心头一凛。 毒鲁班睁大眼睛,盯着对方直瞧。 陆绮却低哼一声,别过头去。 绿衣少女的出现,使人并不惊奇,因为镂文犀落在万剑会主手里的消息,传出江湖,自然会有人找到此地来。 但使人惊奇的是绿衣少女到了身后两丈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这份轻功委实非同小可! 毒孩儿道: “你说的可是开启门户的铁环?” 绿衣少女哼道: “你们难道不是在找铁环?” 毒孩儿道: “鲁师哥,我去找找看,瞧她说的对不对?” 毒鲁班没有出声,一手拿着罗盘,对了一阵方向,骇然道: “铁环如在那里,该是死门了!” 绿衣少女冷冷说道: “你当留给你们走的,还会是生门?” 毒孩儿早已按着绿衣少女所说,左跨七步,后退十三,正好退到一株合抱大树之下,大声问道: “你说铁环是在树上?” 绿衣少冷冷的道: “这还用问?” 毒孩儿纵身一跃,那九尺高处,正是大树枝权,枝干极密。 毒孩儿低头钻了进去,立时大声叫了起来,道: “鲁师哥,这里果然有个铁环!” 毒鲁班仰头道: “右三转,景惊开,左五转,休生伤杜死。” 毒孩儿道: “鲁师哥你说什么?” 毒鲁班道: “你朝右转三转,再朝左转五转。” “好!”毒孩儿应了一声,立时依言转动,突然间,只听西北角七八丈外,发出了轧轧之声! 这轧轧之声,甚是轻微,好像起自地底。 但麻冠道人,毒鲁班等人的耳力,何等灵异,一闻异声,眼光同时就朝发声之处投去! 只见那声音来处,是杂草丛生,高低不等的乱石堆,这时中间一堆乱石,竟然缓缓的向后移动,露出一块大石板来! 韦宗方瞧得暗暗惊佩,心中忖道: “这个山腹入口,当真巧妙已极,如果没有绿衣少女喝破,只怕毒鲁班也不易找到…… 哦,自己那天被人家蒙着眼睛,从地穴中走出,莫非就是此处?” ------------ 第二十二章 陷井 万剑会主道:“兄弟愿闻高论,哈哈,两位怎不坐下来再谈?” 伸手朝对面两把锦椅一指,惫似肃客。 韦宗方瞧他手指纤细,莹白如玉简直和女子差不多。 束小蕙大大方方的在椅上坐下,说道:“万剑会主,是万剑会的一会之主,姑不论你是不是统率着一万名剑手,既称万剑会,自然该有个会主,所以你称为万剑会主,别人也无可厚非。至于万剑之主,那就不同了,因为万剑两字,已是泛指江湖武林所有使剑之人,万剑之主,那就成了武林中所有使剑的人,数你第一了。” 万剑会主听得轩眉笑道:“姑娘说的一点不错,万剑之主,正是这个意思!” 束小蕙晒道:“你不觉得狂么?” 万剑会主大笑道:“一点也不狂,放眼武林,在剑术上,还有谁能胜得过万剑之主的?” 束小蕙道:“我就想领教领教你的剑术。” 万剑会主笑道:“姑娘能在兄弟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自非常人,只是今日赶来泌姆山的高人为数不少,兄弟也是刚到的,稍待到前厅再说如何?” 说到这里,又爽朗笑道:“今日赶来泌姆山的高人虽多,但能进入我此室的,却只有两位,今日两位就是我万剑会的佳宾……” 话声未落,只听有人重重哼了一声! 万剑会主神色一变,抬头问道:“还有那一位高人?” 那人只哼了一声,便趋寂然! 万剑会主朝身后吩咐道:“你们去看看,那是什么人?” 身后两个宫装女侍,答应一声,身形一晃,便自闪了出去。 一会工夫,那两个侍女,已经袅袅进来,朝万剑会主躬身道:“婢子奉命出去,四下并无人影? 万剑会主冷冷一哼,道:“此人不仅身法极快,居然还熟诸此中路径,你们自然迫不上他了。” 说完,挥了挥手,两个侍女一齐退了出去。 万剑会主笑盈盈的瞧着两人拱手道:“兄弟还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韦宗方道:“在下韦宗方。” 万剑会主微微一怔,清澈眼神睁大了些,盯着韦宗方瞧了几眼,点点头,道:“原来是韦兄,这位想是陆姑娘了?” 他居然会知道韦宗方的名字,还知道陆绮;但却把束小蕙当作了陆绮! 束小蕙面色一寒,冷冷的道:“我才不是他表妹,我叫束小蕙。” 万剑会主道:“束姑娘是南海来的了?” 束小蕙道:“不错,我是南海来的,又怎么样?” 万剑会主淡淡一笑道:“目前两位是我佳宾,上代的恩怨,暂时不用说了。”话锋一顿,接着道:“两位前来泌姆山,自然是为镂文犀来的了,兄弟也是为了此事,特地赶来……” 韦宗方只觉这位万剑会主,为人甚是爽直,早已对他存了几分好感,没待他说完,摇头道:“在下并非为镂文犀而来。” 束小蕙接口道:“我也不是,哼,镂文犀纵然是我家之物,我也并不稀罕。” 万剑会主这回也感到意外,望着两人奇道:“那么两位是为什么来的?” 柬小蕙粉脸骤然一红,敢情有些说不出口? 韦宗方抱抱拳,接口道:“在下正有一事,想请会主赏个薄面。” 万剑会主爽朗的道:“只要兄弟能够辨到的,无不遵命。” 万剑会在江湖上,大家一直视为神秘帮会,没想到他们会主,却竟然爽直过人,大有英雄气概! 韦宗方感激的道:“如此在下先行谢了。” 万剑会主瞧着韦宗方道:“韦兄究有何事,只管请说。” 韦宗方道:“在下义兄铁笔帮主丁之江,月前为贵会所擒,当时在下曾以修罗律令,请秦总管放人,不想秦总管诿称要报陈会主之后,才能释放,第二天放出来的,只是个假扮丁大哥的人,并从在下手里夺去镂文犀,此事在下始终不知真伪,直到今日,因丁大哥被人所害,陈尸石人殴,经他们帮中护法证明,死的并不是丁大哥,因此丁大哥想必仍在贵会手中,在下斗胆,想请会主赐允,放了丁大哥。” 万剑会主两道清澈目光,只是盯着韦宗方直瞧,等他说完,才道:“不瞒韦兄说,敝会之事,向由五位总管作主,兄弟很少过问……” 韦宗方听得暗暗哼了一声,心想:“好啊,我当你真的答应放人,原来只是随口敷衍!” ------------ 第二十三章 少长咸集 照说麻冠道人为了夺取解药,出手一掌,势道虽猛,被毒鲁班倒飞避开,此际杀机已动,自然是闪电欺进,发若奔雷,不容对方还手。 这一点,凭麻冠道人和铁罗汉的身手,自可办到。但麻冠道人却并没如此,他劈出一掌,逼退毒鲁班之后,身子忽然往石壁上靠去! 陆绮突然心中一动,娇喝道:“老杂毛你想怎么?”剑先人后,一道银虹,疾劈过去! 麻冠道人朝石壁上这一靠,只听“喀”的一声,石壁顿开,但陆绮的一道剑光,也及时掣电劈到! 麻冠道人阴笑道:“女娃儿,回去!” 大袖翻飞,拂出一股凌厉罡风,身子乘势后跃,朝石壁中倒飞进去。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比起方才逼退毒孩儿的一掌,还要凌厉的多。 陆绮早已料到自己这一追去,麻冠道人定会突起发难,全力一击,她那会把麻冠道人放在眼里。双肩连摇,使出师门“玄阴九转身法”迎着掌风,宛如逆水游鱼一般直欺过去!剑光直落,“嘶”的一声,削落了麻冠道人一片衣袖! 这真合了说时迟,那时快。陆绮发觉并不慢,只是为了要破解麻冠道人劈来的掌风,施展“九转身法”,身子连闪,卸去对方势道,等到欺近,石门虽没完全阎拢,也只剩了一条仅容侧身而过的窄缝。 石壁还在迅速阖来,如想侧身闪人,若稍微慢上半步,势非被它夹在石壁缝中不可。陆绮只好及时刹住身形,眼睁睁的看着它阖起来。 右首麻冠道人闪入石壁的同时,左首的铁罗汉广明同样身子朝壁上一靠;以快速身法闪了进去。 毒鲁班等三人被麻冠道人和铁罗汉合力一掌,遥退了出去,再待抢来,自是不及! 毒孩儿愤然道:“这三个老家伙,果然没安着好心!” 毒鲁班急急说道:“大家注意,他们这一逃走,只怕埋伏就要发动了……” 喝声未落,只听地底起了一阵“轧轧”轻震,大家只觉两脚向下一沉,身子直往下面落去! 陆绮暗叫一声:“不好!” 百忙之中,立即一提真气,朝上腾跃而起,她这一提气上跃,几乎用出了全身力气,身子悬空上升。 耳中只听毒孩儿等人惊呼叱喝,朝下疾落,下面好像是一间间的铁笼,这几个人就朝铁笼中落去。 陆绮拼命的提吸真气,不让身子下坠,自己果然在半空中停顿住了! 这是奇迹!不可能的奇迹。 一个人提气上跃,就譬如跳高,可以往上跳起;但不可能跳上去之后、悬空停在那里,纵使他提吸真气,也不可能。 因为提吸真气,只能使人减轻重量,轻如鸿毛,但就是轻得像鸿毛一样,也会落下来,不可能一直停在空中。 但陆绮停住了!她先前只顾提气,并没去想它,自然也并没发觉有异。此刻眼看毒鲁班,蓝君壁等人,自然也提气上跃,但都一个个的往下落去,只有自己还悬空停着,并没下坠! 心中不觉大感惊奇,难道这是师傅的独门功夫,只要提吸真气,就可以在半空中停身? 不!她很快就发觉自己不提吸真气,身子一样没落下去。那是自己背上,好像有一根极细的绳子,把自己悬空吊起来了! 她惊疑的挣扎了一下,觉得背上那根绳子依然钩得紧紧的,人在半空丝毫用不上力,心中暗想:“他们都一齐坠了下去,敢情自己腾身跃起之时,纵得太高了,才触动机关,被悬空吊起来了。哼,区区机关埋伏,还困不住姑娘。”蓦地吸气扭腰,半空中一侧身,右手缅刀,反手朝背后削去! 这一刀,正好所上了绳子。只听“绷”的一声,缅刀一震,右手震得微微一麻,身子悬空起了一阵荡动,那想所得断它? 陆绮不觉吃了一惊,自己这柄缅刀乃是百炼缅铁铸制,就算普通刀剑,也经不起它一削,这绳似乎极细,怎会如此坚韧? 就在此时,只听自己头上,有人“咄”了一声,说道:“女娃儿,快别乱动,我……老夫拉不住你,咱们全得跌下牢笼里去!” 陆绮听得大吃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 头上那人又道:“老夫就是老夫,还会是谁?” 陆绮听他口音极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来?不觉扭头朝上瞧去,这一扭头,身子又荡动起来,只是她头脸朝下,背上被人钩住,虽想扭头,依然看不到上面。 ------------ 第二十四章 土地开口 静玄道人躬身朝天寄子低声说道:“师叔,那青衫少年就是大师伯门下的韦宗方。” 胜字旗孟坚和皱皱浓眉,心想:“这姓韦的原来是万剑会的人,难怪丁老弟会落在他们手里。” 辣手云英张曼姑娘不管这些,她一双俏目只是盯着跟在韦宗方身后的绿衣少女身上,直是打量! 绿衣少女太美了,使她感到不自在,也放不下心。 正当厅上诸人瞧到韦宗方的出现,纷纷猜测之际,这谜立时解开了! 只见青穗总管慕容修微微抬手,含笑说道:“韦少侠、束姑娘、请到来宾席坐。” 原来他们是来宾,大家心头暗暗“哦”了一声。但张曼姑娘的脸色可变了,他们果然是一路的,她娇躯起了一阵颤动,几乎站立不住! 韦宗方、束小蕙双双走了下来。 韦宗方和胜字旗孟坚和、静玄道人等人、拱手为礼,刚打了个招呼,圆洞中已经陆续有人走出。 这时慕容修、秦大成两人,已在上首分左右站定。接着缓步走出四名宫装女子,风目蛾眉,冷艳逼人,腰间一式悬着淡黄剑穗的长剑。 万剑会虽然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但万剑会以青、红、白、黑四色穗分等,只有会主一人的剑是金黄色的,江湖上谁都知道。 如今这四个宫装女子,一式淡黄剑穗,不禁使在座之人,齐齐一楞! 沙夭佑瞧得暗暗嘀咕:“万剑会主这四名侍姬,居然个个年轻貌美!” 当然大殿上也只有他知道,她们是万剑会主的驾前四侍。 四名官装女子,走到中间那把高背太师椅后面,便一字排开,垂手肃立。 这时又从圆洞门中出现了一个淡金脸的锦袍汉子,只见他龙行虎步,大模大样的朝中间走来! 这锦袍汉子年约三十四五,生得剑眉风目,英俊潇洒,只要看他腰间悬着一柄金黄色剑穗的长剑,已可知道此人就是万剑会主了! 这下可把殿上所有的人,全都瞧得一怔,谁也没想到名震武林的万剑会主,竟有这般年轻! 韦宗方走近左首一排来宾席,在胜字旗孟坚和下首坐下。 来宾席共分左右两排,左首八把交椅上,坐着的是武当天寄子,少林十住大师和胜字旗孟坚和等三位。 右首八把交椅上,坐的是沙天佑、蓝君壁两人。 蓝君壁瞧到束小蕙跟着韦宗方身后走来,连忙叫道:“表妹。” “嗯!”束小蕙神情落漠,回头应了他一声,却在韦宗方身傍位于上坐了下来。 蓝君壁一张俊脸,刹那之间由红变白,由惨白变得铁青,双目尽赤,直冒妒火! 束小蕙坐下之后,也没再望他一眼,此刻正当万剑会主出场,殿上的人自然也不会去注意到他的脸色。有,那是一直盯着韦宗方的辣手云英张曼姑娘,只有她瞧出端倪来了! 万剑会主一直走到中间那把高背黄披的太师椅前面,才行站定。 青穗总管慕容修、黑穗总管秦大成也跟着各自站到左右两侧两把红披交椅前。 看情形,这两把红披交椅,就是为这两位总管所设! 万剑会当真自大得很,没把天下武林放在眼里了,不然那有主人高高上坐,来宾反而屈居下首之理? 青穗总管慕容修双手抱拳,向大家拱了拱,朗声道:“诸位来宾,敝会会主久仰高贤,无缘识荆,今日正好诸位莅临泌姆山,特地奉邀诸位来此一叙,兄弟现在先替诸位介绍。” 说到这里,左手一摆,面向万剑会主续道:“这位是武当三子天寄子道长、这位是少林罗汉堂住持十住大师、这位是上饶安远镖局胜字旗孟坚和孟大侠,这两位剑主已经认识,一位是江南铁笔帮代理帮主韦宗方韦大侠,一位是南海门的束姑娘……” 韦宗方听他一口叫出自己代理铁笔帮帮主,心头不禁怔得一怔,暗想:“自己答应暂代帮主,他如何会知道的?” 殿上群贤毕集,听慕容修介绍到韦宗方、束小蕙两人,也不禁同时一怔,尤其这位绿衣姑娘,大家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原来是南海来的! 只见慕容修右手一摆,继续说道:“这位是毒沙峡四毒天王黑煞君沙天佑沙道长,这位是云南蓝君壁蓝大侠。” 左右两排来宾,这时全部站了起来。 万剑会主脸含微笑,清澈目光,随着缓缓朝众人面上掠过,双手抱拳,连连说道:“久仰,久仰,诸位请坐……” ------------ 第二十五章 犀辩 万剑会主脸上微露不耐之色,似是因武当、少林的人,相继责难,感到不快,目视黑穗总管,微一点头。 黑穗总管秦大成连忙抱拳道:“关于铁笔帮主丁大侠一事,方才韦大侠亦曾询及,当日韦大侠传下修罗律令,命兄弟释放丁大侠,兄弟当时怀疑镂文犀已落在铁笔帮手中,自然不能轻易放人。只好要敝堂副总管朱文蔚暂饰丁大侠,当初兄弟之意,原是只要查询出镂文犀下落,即可释放,这一点,方才已获得韦大侠谅解。” 天池钓皇不耐的道:“该,该,老夫就是为了听这件消息来的,早该谈谈正文了!” 万剑会主不再说话,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条金练,练中串着一枚小小金钥,轻轻开启了锦盒上锁着的小金锁,随手打开盒盖。 殿上群雄虽不知这锦盒放的什么?但只要瞧万剑会主从怀中取出的一条金练上,只有一小枚金钥,而金钥又正是开启盒上金锁之用,就可想见锦盒中放的东西,定是极为贵重之物! 每个人不期而然都生出了一股好奇之心,虽仍坐着不动,但两道目光,都已投到了锦盒之上! 万剑会主微微一笑,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从锦盒中取起一支六寸来长,色呈紫碧的玉笔! 这刹那之间,所有的人全都目光一亮,心中暗暗喊着:“镂文犀!” 不错,万剑会主手上拿着的,正是武林中几次引起争端,群相觊觎的“镂文犀”! 万剑会主笑吟吟的擎着“镂文犀”,朝大家扬了一扬,说道:“这支玉笔,在座诸位,想必谁都知道,它是镂文犀 话声未落,突然间,只听“嘶”的一声,一道灰影疾逾闪电,从殿外掠人,飞过众人头顶,朝万剑会主身前扑落! 这当真来得奇快无比,殿上这许多高手,但觉风声飒然,连人家影子部没瞧清! “慢来!”那是天池钓叟的声音! 紧接着只听空中响起了“蓬”然轻震,劲气四卷,潜力逼人! 一个苍老声音沉哼一声,道:“好家伙!” “呛!”四道亮银剑光,同时在万剑会主身前划起! 万剑会主身后四名侍女发剑不能说她们不快,但已经成了马后炮,至少比人家慢了一步! 不,何止一步?人家和天池钓叟悬空对了一掌,此刻已经落到一丈开外去了! 人影倏落,现出一个腰背微弯的褐衣老头,双目精光四射,望着天池钓叟嘿然笑道: “想不到中原武林,还有你老儿这样的人物!” 天池钧要“咄”了一声,道:“有老夫在座,岂容你出手抢掠?” 这话说得不错,万剑会主在是称雄武林,剑术第一!殿上枉自坐着少林、武当一代高手,和天杀门下甘瘤子师兄妹,四毒天王之一的沙天佑,也都有措手不及之感! 今天要不是天池钓叟在座,“镂文犀”早已到了人家手上,大家纵然立时警觉,是不是截得住他? 褐衣老头道:“这是咱们老主人的东西,怎能说是抢掠?” “刷”、“刷”、“刷”!又是四条人影,飞落殿前,现出四名褐衣劲装汉子! 但因有褐衣老头飞身抢夺“镂文犀”在前,站在殿前的四名青穗剑士立时以极快手法,拔出长剑阻截来人。 就在此时,坐在韦宗方下首的束小蕙突然站了起来,叫道:“欲伯伯,快别和他们吵了。” 褐衣老头走近束小蕙身边,笑道:“大小姐,你怎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害得老奴到处乱找。” 束小蕙退下身子,拍拍身边椅子,道:“欧怕怕,你也坐下来。” 褐衣老头依声道:“大小姐在坐,那有老奴坐的地方。”他目光一抬,瞧到了对面椅上坐着的蓝君壁,连忙躬身道:“原来表少爷也在这里。” 别看蓝君壁居傲成性,看到这位褐衣老头,却也连忙拱手还礼,道:“欧老人家好。” 束小蕙抬脸朝万剑会主笑了笑道:“没事啦,会主请不要见怪!” 大殿上静了下来,殿前四名青穗剑士也自收起长剑,退回原位。 四名褐衣汉子鱼贯走上大殿,垂手站到褐衣老头身后。 万剑会主朝束小意含笑点头,道:“久闻南海门武功卓绝,在下今日总算开了眼界!” 褐衣老头站在束小宫身边,一手摸着颊下花白胡子,老气横秋的道:“论你出手,也自不慢,那一记指风,已有三四分剑气火候,换了个人,也自禁受不起!” ------------ 第二十六章 情仇 她这两句话,说得虽不甚响,但在座的人,谁都听到了。 韦宗方被她说的脸上一红,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奔了出去。 蓝君壁脸色铁青,突然站了起来,手中银扇一指,扬眉喝道:“韦宗方,你给我站出来!” 韦宗方愕了一愕,起身抱拳道:“蓝兄有何指教?” 蓝君壁切齿道:“本公子和你势不两立,当着天下英雄,咱们好好比划比划。” 韦宗方皱皱眉道:“在下和你无怨无仇,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君壁目射杀机,口中狞笑道:“没什么,咱们两人之中,今天反正只许有一个人走出门去,你懂了么?” 说话之时,手握银扇,举步朝韦宗方逼来。 韦宗方不自主的向旁退了一步,道:“你这是干什么?” 蓝君壁逼前一步,喝道:“站住,姓韦的,你有本领,就和本公子拼个死生存亡!” 韦宗方脸有忿色,但依然退后了一步,正容道:“咱们学武的人,志在行侠仗义,锄暴安良,像阁下这样好勇斗狠,逞一时意气,恕韦某没兴趣奉陪。” 蓝君壁目光闪动,大笑一声,银扇朝他鼻尖上一指,冷冷说道:“懦夫,凭你这几句话,本公子就会放过你么?再不亮剑,莫怪本公子扇下无情。” 韦宗方给他这声“懦夫”,叫得心头冒火,剑眉一轩,朗声道:“姓蓝的,你当韦某怕了你吗?” 蓝君壁冷哼道:“不怕最好,咱们各凭本领,以定胜负,谁先倒下去,只怪谁学艺不精!” 韦宗方只觉蓝君壁句句逼人,狂做已极,他终究少年气盛,当着这许多人,如何忍得下去,不由朗笑一声道:“很好,韦某一定奉陪就是,只是尊驾总该说出和韦某舍命一拼的缘由何在?” 蓝君壁瘦削脸上,肌肉一阵痉挛,厉笑道:“本公子就是瞧着你不顺眼……”手上银扇,倏地一划,直欺到韦宗方身前三四尺处,喝道:“你现在就知道了么?” 束小蕙面情冷落,鼻孔里轻哼了一声。 站在天寄子身后的辣手云英张曼冲口叫道:“韦大哥,快拔剑呀!” 韦宗方被对方一再相逼,只觉一般愤怒之气直冲上来,呛的一声,抽出一柄毫无锋芒的钝剑,正待挥剑出手,但在这一瞬之间,忽然回过头去,朝大家问道:“在场那一位,请赐借宝剑一用。” 辣手云英张曼很快抽出背上长剑,递了过去,口中说道:“韦大哥,用我这柄好了!” 蓝君壁瞧了张曼一眼,冷笑道:“不错,咱们是一场生死搏斗,自然要换一柄利剑才行!” 韦宗方接过长剑微笑道:“姓蓝的,你看走眼了!” 蓝君壁道:“我什么地方说错了?” 韦宗方没有理他,把长剑送还给张曼道:“姑娘请把此剑收张曼妙目凝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韦宗方道:“此剑是姑娘随身之物,在下不好把它毁了,所以要找一把无用的长剑!” 张曼道:“一把剑值得了什么?毁就毁了,有什么要紧?” 韦宗方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先向姑娘谢了。” 辣手云英脸上一红,轻声道:“这还用谢?” 蓝君壁不耐的道:“你们说完了么?” 韦宗方剑眉扬动,左手执着张曼的长剑,右手提着自己那柄钝剑,霍地转过身来! 大家看他双手握剑,只当他要使双剑。 蓝君壁神色居做冷冷的道:“你纵是双剑同使,又能在本公子扇下,走得出几招?” 韦宗方星目放光,喝:“你瞧清楚了!” 右手钝剑忽然朝张曼那柄寒光闪闪的百练精钢长剑剑尖上削去!但听“刷”的一声,手起剑落,左手那柄长剑,剑尖立被削下了一片! 这下瞧得大家全都一怔,原来他手上这柄瞧不起眼的钝剑,竟然会是削铁如泥的宝刃! 韦宗方大笑一声,道:“你现在看清楚了,在下因不愿在兵刃上占你便宜,才要换上一柄长剑!”他说到这里,“呛”的一声,钝剑回匣,左手长剑,交到右手,卓然而立,目注蓝君壁喝道:“你现在可以进招了!” 蓝君壁被他气势所慑,微微一楞,突然脸露杀气,举手一扇直点过去,口中喝道:“你不要口出狂言,先接本公子三十招试试再说!” ------------ 第二十七章 有珠引剑 韦宗方根本想也役想到自己第一招上,就会把慕容修长剑引开,心中微微一怔,此时眼看对方长剑忽然斜削而来,也立时身形差旋,剑走弧形,朝左封出。 慕容修剑若游龙,瞬倏之间,一柄长剑,由一而二,由二而四,漾起了七八条光影,迎面洒来,韦宗方那敢大意,也立即全神贯注,专心运剑。 两人电光石火的交手了六七招,竟然是谁也未能占到便宜。 慕容修高声赞道:“韦少侠两仪剑法,果然纯熟无比!” 剑法倏变,刹那间,寒芒飞旋,剑气漫天,直把韦宗方圈在一片剑光之中。 韦宗方但觉四周有无数剑影一齐攻来,剑风森森,压力奇重,逼得自己一柄长剑,几乎施展不开!不!他根本不知如何封解才好?心头一急,不觉奋起全力,左手剑诀连扬,长剑圈动,绕身一匝,急挥而出,这一招“闭户诵经”,原是护身剑式,他因四周剑影压力奇重,才奋力朝外推出! 照说剑光缀绕身外,向外扩张,就该和对方剑影接触,发生一阵绵密的剑剑相击,才能挡开急骤攻来的无数剑影,那知就在他剑诀连扬之际,一片耀眼剑影倏然尽没,只有一支雪亮的剑光,剑头一昂,随着自己剑诀,朝左上方扬起! 这一着,韦宗方也体会出来了,对方的剑势,果然是被自己左手剑诀引开的!显而易见,自己果然在不知不觉之间,使出了“导阴接阳神功”,这和自己几次劈空发出的“裁云手”中,暗含“修罗力”一样,完全出于自动,并不是自己有意施为。 因为这一次,自己在剑诀连扬之际,就发觉慕容修攻来的无数支剑影,每一支上都含蕴了奇重力道,但剑诀才一扬起,这无数支重大力道,就被剑诀吸引,汇成一股洪流,跟着自己左手奔来,势道汹涌,自己一条左臂,几乎被震得发麻,但觉心神震动,难以承受。 这原是电光石火,一闪而过,就在自己剑诀朝左上方扬起的一刹那,这股力道也跟着激射而起,像排山倒海般一涌而上,射向天空,这就是许多剑影,倏合为一,自己看到的一支剑光,剑头昂起,随着自己左手,劈向上空的道理。 韦宗方这一证实自己确实具有“导阴接阳神功”的能耐,心头这份惊喜,当真不可言宣! 慕容修一轮急骤攻势,悉被韦宗方引开,他脸上丝毫没有惊奇之容,好像这一着,早在他意料之中一般,含着微笑,点点头,意似赞赏,身形斜斜飘退了一步,剑术名家,果然风度不凡,要是换了一个人,自己剑法,被人破去,岂不早就恼羞成怒了? 慕容修青衫飘忽,身随剑走,长剑左右摇挥,一片青光,宛如风起云涌,转瞬之间,已把两人身形一齐掩去! 两条人影,被一片青光莹幕所包,能看到的只是两个游走中的模糊影子。在场的人,都发党慕容修出手的剑势,似是比方才更加凌厉了许多! 辣手云英张曼直看得双目圆睁,紧张无比,向她哥哥张君恺问道:“二哥,这是什么剑法?” 梅花剑张君恺摇摇头,低声道:“慕容修出剑奇快,才会有此幻景。” 张曼道:“你看他有没有危险?” 这“他”,自然是指的韦宗方。 张君恺道:“他们说好了点到为止,想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正说之间,突听慕容修的声音说道:“韦少侠小心了!” 剑光青影突然敛去,慕容修一条人影,已随声飞出一丈之外,手中长剑一挥,登时暴长起一道寻丈青光,直向韦宗方身前射去! 这一下连甘瘤子也突地站了起来,吃惊道:“驭剑术……” 韦宗方仅凭一套“两仪剑法”,和剑术已臻上乘的抱剑书生慕容修交手,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差得不可以道里计;但慕容修果然言而有信,严守印证武功,点到为止的规定,剑势出手,只要一遇上韦宗方稍有封架不及之时,立即撤招,自行收剑。 韦宗方心头既是感佩,又是惊奇,暗想:“你既要相让,又何必坚要和我比试?” 此刻慕容修缭绕身外的剑光,突然撤去,双肩一晃,人已飞射出一丈开外,韦宗方见他无缘无故的退了出去,心中方觉奇怪。 就在这微微一怔神之间,只见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宛如匹练横空,直向自己投射而来! 剑光未到,一股森森寒气,已直逼而来,凛烈得砭人肌肤! ------------ 第二十八章 霹雳三剑 青袍老人道:“敝上颇想和你韦少侠见面一晤,特命老朽在此候驾。” 韦宗方讶道:“贵上是谁,在下和他素不相识,怎会要老朽在此相候?” 青袍老人道:“也许敝上知道韦少侠,不然就不会要老朽前来迎接了。” 韦宗方心中暗想:“不知这青袍老人的主人,是何来历,自己先得问问清楚才好。”心念一转,抬目问道:“贵上是谁,老丈能否赐告?” 青袍老人道:“敝上没有交代,老朽不便多说。” 韦宗方冷笑道:“老丈连贵上是谁,都不肯见告,既然素昧生平,又有何事要见在下?” 青袍老人道:“敝上要见韦少侠,那自然是有事的了。” 韦宗方道:“烦请老丈覆上贵上,在下身有要事,不克赴约。” 说完抱抱拳,正待举步。那站在青袍老人身后的两个灰衣老人,突然身形一闪,挡住了韦宗方的去路。 韦宗方心中暗暗一怔,心想:“两个老人身法极快,看来武功不弱!”不觉剑眉一轩,道:“两位待怎的?” 青袍老人拱手笑道:“敝上就在前面恭候,韦少侠务请屈驾一行。” 韦宗方冷笑道:“要见在下,是贵上的事,愿不愿和贵上相见,是在下的事,三位岂能相强?” 青袍老人道:“老朽奉命迎驾,并无相强之意。” 韦宗方道:“那很好,要在下前去,除非先让在下弄清楚贵上是谁,邀约在下,究有何事,在下始可考虑……” 左面灰袍老人冷冷的道:“令主,此人请酒不吃、想是要吃罚酒了?” 右面一个接口道:“不错,咱们没有很多时间,把他拿去也就是了。” 这两个语气冷漠,字字冰冷,托大已极! 韦宗方听他们称青袍老人“令主”,不知是什么“令主”,是何来路? 青袍老人始终脸含微笑,看去还不类歹人,但这两个随从却决非什么好相与。 青袍老人并没理会两人,皱皱眉道:“韦少侠原谅,敝上多年不在江湖走动,承询名号,老朽确有未便奉告之处,但老朽方才似听敝上说起,少侠一身武功,极似敝上一位故人之子,是以亟欲和少侠一见。” 韦宗方正因身世不明,大感苦恼,闻言不觉精神一振,追问道:“贵上还说了些什么?” 青袍老人道:“老朽只是听敝上如此说,详细情形,老朽也弄不清楚,少侠最好是去问敝上了。” 这话果然有效。 韦宗方道:“贵上现在何处?” 青袍老人用手一指道:“就在前面不远。” 韦宗方道:“在下愿意一见贵上了。”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好,韦少侠请随老朽来。” 韦宗方抬手说了声“请”,就跟在青袍老人身后走出,两个灰衣老人则紧跟在韦宗方身后。行约顿饭光景,到了一处山下小村。 青袍老人引着韦宗方行近临溪一座茅屋的前面,突然趋前了几步,躬身道:“属下已把韦少侠请来了。” 茅屋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请他进来。” 青袍老人应了声“是”,回身道:“敝上请韦少侠进去。” 韦宗方举步跨入茅舍,这时已是黄昏时分,夏阳衔山,屋外还不觉黑暗,但屋中即已甚是幽暗,只见左首靠壁处一把竹椅上,巍然坐着一个宽袍大袖,白髯飘胸的老人,黑暗之中,那老人一双精光炯炯的目光,像电一般直向韦宗方脸上射来,但并没起身相让。 韦宗方目能夜视,这一瞬间也已瞧清这老人身穿墨绿长袍,一张白惨惨的脸上,肌肉僵硬,看去不像生人! 他目前经历过不少事情,江湖经验,自然也增进了不少,只觉这老人分明戴了一付人皮面具,看来透着几分诡谲,不像是个正派人物,心头暗暗起了警惕! 那绿袍老人眼看韦宗方站在屋中,只当他由明到黑,看不清楚,这就沉声笑道:“小兄弟请坐,你身侧右边,就有一张竹椅。” 韦宗方拱手道:“在下蒙老丈见召,不知老丈如何称呼?有何见教?” 绿袍老人阴沉目光,始终在韦宗方脸上,滚来滚去的打转,一面呵呵笑道:“老夫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小兄弟既以老丈相称,那也一样。” 韦宗方道:“老丈有什么事,还请明白见告。” ------------ 第二十九章 七里奇毒 就在他离去之时,韦宗方听到一缕极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小兄弟,令尊尚在人世,老夫自会派人通知与你。” 韦宗方蓦然一震,急忙抬头道:“老丈请留步!” 暮色苍茫之中,那里还有绿袍老人的踪影?连方才站在茅舍左右的四个青袍白髯老人和八个灰衣老人,也早已不知去向。 韦宗方听他说出父亲尚在人世之言,虽然不知真伪,心头一急,正待纵身追去! 甘瘤子一把拉往,道:“韦兄弟,你追他做甚?” 韦宗方道:“他方才说家父尚在人世,我要问问清楚。” 束小惠盈盈走了过来,问道:“韦少侠你认识他么?” 韦宗方道:“在下不认识。” 甘瘤子大笑道:“韦兄弟既然不识其人,他的话自然不能相信的了。” 束小惠道:“是啊,这人外貌阴险,决不是好人。”接着回头道:“欧伯怕,你知道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路数?” 金臂神将欧桓摇摇头道:“此人从没在江湖上见过。” 甘瘤子道:“不错,在下也不曾见过此人。” 柳凌波道:“据小妹推测,此人极可能是毒沙峡来的。” 韦宗方沉吟道:“听他方才说出来的话,也似有可信之处。” 柳凌波冷哼道:“沙天佑自然已把你的情形,告诉了他,要编造一番话,还不容易?” 束小惠望着韦宗方道:“韦少侠到底要去那里?” 韦宗方给绿袍老人这一说,心头更是急于要去找不知名叔叔,这就说道:“在下身世未明,急于去找一位叔叔,多蒙束姑娘、欧老丈和甘兄诸位赶来相助,内心至为感激,在下就此别过。” 说完,向大家拱手作了个长揖,转身急奔而去。 束小惠望着他身形,一脸幽怨,跺跺脚道:“欧伯伯,我们也走吧!” 说罢,缓缓朝柳林走去。 夜风吹着她飘曳的衣裙,她只是低头徐行,袭上她心头的幽怨愁思,从她离去的神态上,已经表露无遗。 欧老头弯着腰,跟在她身后,四名褐衣大汉,又跟在欧老头身后,谁也没有作声。 一行人渐渐远去,柳凌波轻轻叹息了一声,回目道:“三妹遇上了劲敌啦!” 甘瘤子豁然笑道:“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她的忙。” 柳凌波哼道:“师傅要三妹跟着天池钓叟去,根本就是失着!” 韦宗方别过束小惠,甘瘤子等人,一路疾奔,一口气奔出六七里路,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跤跌在地上。 就在韦宗方刚刚倒下,他身后不远有十几条黑影,疾如浮矢,飞掠而来!黑影泻落韦宗方身边,一共是十六名身穿青色劲装的佩剑汉子,他们落到地上立即分四面散布开去,各自按剑而立。 其中一人却蹲下身去,在韦宗方身上,仔细看了一阵,才轻吁口气,直起身来,垂手肃立,似在等候着什么人。 这时又有一名青衫儒中的佩剑文士,步履轻快,潇洒的走了过来,此人非别,正是万剑会的青穗总管抱剑书生慕容修!十六名青穗剑士立时躬身施礼。 慕容修目光一掠,间道:“韦少侠可是负了什么伤么?” 站在韦宗方身边的那名剑士躬身笑道:“韦少侠身上并没有负伤,好像是中了毒,神智昏迷,不省人事。” 慕容修皱皱眉道:“会是中毒?”他目光一抬,挥手道:“你们把他抬到树林中去施救。” 十六名剑士同声应“是”,立时有人抬起韦宗方,退入路边一片树林之中。 抱剑书生慕容修脸含微笑,在林前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但他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向四外扫望了一眼。此时天色已黑,极目荒郊,远山起伏,烟景迷蒙! 慕容修神态安详,徐徐抬头说道:“朋友身份已露,那也不用再隐藏了!” “哈哈……”三丈外一株大树上,突然响起一声略带沙哑的长笑,一道黑影,随着笑声,飞落地上!此人落到地上,接着又有四条瘦小黑影,跟着从另外两株树上,疾飞而下! 慕容修潇洒的站起身来,拱拱手笑道:“兄弟还当是谁,原来沙兄一路缀着兄弟,兴致倒是不浅!” 原来从大树飞落下来的正是黑煞星君沙天佑,他身后一字站着四个手捧拂尘的黑衣道童。 ------------ 第三十章 李代桃僵 慕容修和十三名青穗剑士,经过一阵坐息,内腑剧痛已止,只是不能运气,闻言缓缓睁目,道:“是秦兄赶来了?” 秦大成道:“兄弟奉剑主之命,驰援而来,慕容兄伤势怎样了?” 慕容修站起身来,只觉不运气,内腑就并不疼痛,一面摇摇头道:“兄弟和他们都是中了剧毒。” “中毒?”秦大成吃惊道:“慕容兄可是遇上了毒沙峡的人?” 慕容修道:“要是对面施毒,兄弟岂会无备?这极可能是咱们饭菜中,被人做了手脚……” 秦大成暗暗一震,道:“有这等事?”他目光一转,又道:“慕容兄带出来的十六名剑士,可是有了伤亡?” 慕容修道:“不错,方才激战之时,曾有三名弟兄重伤不治。” 秦大成道:“慕容兄可曾迫上韦少侠么?” 慕容修道:“兄弟赶到此地,韦少侠中毒不支,已是昏迷不省人事,奇怪的他身上的引剑珠、镂文犀都已不见。” 秦大成哦了一声道:“他人呢?可是被毒沙峡的人劫走了?” 慕容修道:“说来惭愧,兄弟和他们一场激战,堪堪把他们击退,终于毒发不支,以致韦少侠被那沙天佑劫走。” 秦大成脸上飞过一丝橘笑,怒嘿道:“兄弟迟来一步,至有此失,哦,慕容兄不知还能上马么?” 慕容修道:“兄弟所中剧毒,只要不运气,还无大碍,大概骑马还不妨事。” 秦大成道:“那么慕容兄就请上马,韦少侠既已落在毒沙峡人手中,此事还得立刻禀报剑主,谋求善策才好。” 说话之时,已有一名黑穗剑士牵过马匹,扶着慕容修上马,牵马而行。 十三名青穗剑士,也由黑穗剑士扶持,两人一骑,急急向泌姆山赶去。 初更时分。 泌姆山山腹一间布置华丽的石室中,四周石门紧闭,每一道门外,都有两名手仗长剑的黑穗剑士把守,气氛显得异常严肃,简直如临大敌! 石室中万剑会的几位重要人物,正在紧急秘密议事,室顶那盏琉璃灯,灯光明亮,四周石壁,嵌着的明珠,依然吐着柔和的光辉! 但室中的每一个人,莫不心头沉重! 万剑会主端坐在正中一张紫檀锦椅上,一张淡金脸还看不出有何表情,可是他身后侍立着三个腰佩淡黄穗剑的女子,脸上都有激愤之色。 万剑会主对面两把椅上,左首坐的是青穗剑总管抱剑书生慕容修,右首椅上则是黑穗总管搜魂鬼手秦大成这两位总管,同样面色凝重,似是遇上了极大难题。 石室中的空气,使人感到异常沉闷,沉寂得坠针可闻! 平日万剑会主遇上重大困难的时候,都是如此,这是习惯,他需要思考,静静的坐在椅上没有开口,在座的人,谁敢多说? 过了半晌,万剑会主目光微微抬动,间道:“快初更了吧?"黑穗总管秦大成慌忙答道:“只怕初更已过了。” 万剑会主吁了口气道:“卓九妹这时候还不回来,只怕也出事了!” 秦大成乘机问道:“剑主要卓姑娘去了那里?” 万剑会主有意无意的瞧了他一眼,徐徐说道:“本座因韦少侠身怀重宝,一经传出,只怕觊觎的人不在少数,慕容总管走后,本座要卓九妹暗中跟踪南海门的人,看看他们有何举动?” 秦大成嘿然阴笑道:“南海门那丫头,似是对韦少侠暗生情愫,想来还不致对韦少侠下手,只是卓姑娘如被那姓欧的老头发现,这就难说了。” 万剑会主道:“本座耽心的倒并不在此,如论卓九妹武功,纵非那姓欧的对手,要想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试想慕容总管和毒沙峡的人,曾有一场激战,着了人家的道,还情有可说,但本座和所有的人,也会被人家暗施手脚,全体中毒,卓九妹自然也不例外了。” 原来万剑会主和所有万剑会的人,全都中了毒! 慕容修道:“此事确实溪跷,咱们在泌姆山的人,竟会全数中毒,属下想来,只有两种可能,一定是被人混人,在饭菜之中,做下了手脚,另一个,就是咱们这里,出了内奸……” 站在万剑会主身后三名女侍,左首一个接口道:“不错,咱们这里,准是出了内奸,秦总管,你手下的剑士中,可有什么来历不明的人么?” ------------ 第三十一章 唬住秃尾 只听霜儿道:“你化缘也不能闯到人家家里来呀!” 铁罗汉道:“女施主就是一个人在家么?” 霜儿道:“谁说只有我一个人?我两个哥哥不是就在田里种菜么?” 铁罗汉道:“女施主家还有什么人?” 敢情他说话之时,还在东张西望,霜儿道:“你这老和尚怎么啦,快快出去。” 铁罗汉道:“女施主不用害怕,贫衲自然会走。” 霜儿道:“谁害怕了?一个化缘的老和尚,我才不怕呢!” 铁罗汉问道:“这屋里有人么?” 霜儿气鼓鼓的道:“自然有,那是我哥哥,有些不大舒服,别惊动了他。” 韦宗方忖道:“铁罗汉问的,敢情是自己这间房了。” 铁罗汉道:“不是女的?” 霜儿咕的笑道:“我哥哥是男的还是女的?” 铁罗汉道:“女施主可以让贫衲瞧瞧令兄么?” 霜儿道:“你好像是在找人?” 铁罗汉道:“女施主说对了,贫衲确实是找人来的。” 霜儿道:“你要找我哥哥么?” 铁罗汉道:“贫衲怎会找女施主的令兄?” 霜儿道:“那你就不用看了。” 铁罗汉道:“屋里如若真是令兄,贫衲立时就走,决不打扰女施主。” 霜儿道:“好吧,你瞧了立时要走。” 铁罗汉道:“这个自然。” 韦宗方听得心头大急,暗道:“铁罗汉广明,一身武功已致上乘,自己要是换了平时,倒也并不惧惮,只是此刻体力未复,只拍不是他的对手……” 只听霜儿隔着门叫道:“哥哥,有个老和尚要瞧瞧你,你不用起来,只管睡着好了。” 韦宗方听她这般说法,只得躺到床上,伸手一摸,自己一柄长剑,已不在身边,不知被卓九妹放在那里去了? 正在此时,只见房门呀然开启,铁罗汉广明双手合十,当门而立,但他只朝自己望了一眼,竟似不认识一般,目光朝室中一转,回了出去,口中说道:“阿弥陀佛,贫衲惊扰了。” 韦宗方瞧得大奇,他明明认识自己,怎会浑似不见? 霜儿轻轻关上房门,间道:“老师父,你要我的究是什么人?” 铁罗汉道:“贫衲找的是一位穿黑色衣服的姑娘。” 韦宗方心中暗道:“铁罗汉那是找卓九妹来的了!” 心念方转,只听霜儿口中轻轻“哦”了一声。 铁罗汉原已要走,给霜儿这轻轻一“哦”,不由又停了下来,问道:“女施主见到过穿黑衣的姑娘么?” 霜儿只要说不知道也就是了,但她却偏偏问道:“老师父找穿黑衣姑娘有什么事么?” 铁罗汉道:“要找她的不止贫衲一个,女施主如果看到她朝那里去的,就请明白见告。” 霜儿道:“老师父要找的黑衣姑娘,可是腰里挂着一把宝剑,剑上还垂着鹅黄色丝穗……” 铁罗汉道:“女施主说的一点不错,贫衲要我的就是她了。” 霜儿“咭”的笑道:“那是卓姑娘了!” 铁罗汉道:“她正是卓姑娘,女施主认识她?” 霜儿轻笑道:“卓姑娘就住在我们这里!” 铁罗汉喜道:“她人呢?” 霜儿道:“她出去了,就要回来的,老师父请坐,在这里等一回好了。” 铁罗汉沉哼一声,敢情果然依言坐了下来。 霜儿道:“老师父,不用客气,请椅子上坐,咱们这是泥土地,潮气很重,坐久了会生病。” 敢情她是一番好意:但铁罗汉广明已在地上盘膝打坐,理也没理她,霜儿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胖和尚可真也奇怪,放着好好的椅子不坐,却要坐到门角落里的泥上上去。” 敢情铁罗汉不怀好意,坐在门角落里,只要卓九妹跨进门来,他就好出其不意,突起发难。 韦宗方发现自己功力未复,只是在床上运功调息。 茅屋中暂时又恢复了宁静。 只有厨房里传出来霜儿在淘米、洗菜的声音,但宁静了只有盏茶光景,屋外又响起一阵步履之声,及门而止!一个苍劲的声音间道:“里面有人么?” 韦宗方心中一动,听出那是秃尾老龙屠三省的声音! ------------ 第三十二章 谈笑问供 四名黑穗剑士听得有些相信了,各人都没有作声。 秃尾老龙拭拭汗道:“你不是说卓姑娘要兄弟办两件事,办完了就给解药?” 霜儿笑道:“是啊,第二件事,大概就是要你戴罪立功了。” 秃尾老龙吁了口气道:“兄弟能力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霜儿道:“卓姑娘让你服下毒药,自然不会要你的命了,她要我钉往老道士就是要亲自处决他,因为他是罪魁祸首。” 麻冠道人道:“她说谁是罪魁祸首?” 霜儿道:“自然是你了,秃尾老龙,你说是不是他?” 秃尾老龙抓抓他脱了顶的头皮,道:“这个么?兄弟就不知道了。” 霜儿道:“你说不知道,那就是他了。” 麻冠道人突然呵呵大笑,但他这一大笑,震动喉咙,就碰上了交叉钉着的剑锋,被剑锋剥破了些表皮,一丝鲜血隐隐渗出,他笑到一半,慌忙停住。 霜儿道:“你笑什么?” 麻冠道人阴声道:“贫道笑那卓九妹估计错误,万剑会主少不更事……” 霜儿睁大眼睛道:“你此话怎说?” 麻冠道人冷嘿道:“黑穗剑士投效万剑门都在十年以上,但可惜十年以上的人,全都受了万剑会已有二十年以上的人的胁迫,身不由主……” 那四名黑穗剑士中,为首的一个突然一跃而起,喝道:“老杂毛,你敢血口喷人?” 剑随人进,一道寒光,疾向麻冠道人当胸刺到! 黑穗剑士个个剑术高强,麻冠道人换在平时,也许可以对付得下,但他此刻身子钉在门板上,丝毫动弹不得,那剑士猝起发难,剑光如电,眼看黄山麻冠,就要丧命剑下。但就在那剑士堪堪纵身跃起,突然闷响一声,“砰”的一声,跌坐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这简直是一窝风,门外三名黑穗剑士,好端端的同时也“砰”“砰”几声,跌了下去,倒地不起! 霜儿站在木桌边上,睁大眼睛,奇道:“他想杀你灭口!哦,秃尾老龙,是你救了老道士?” 秃尾老龙摇摇头道:“奇怪,兄弟简直来不及出手!” 麻冠道人依然迷着两道眼缝,但眼缝中精芒闪动,阴沉的道:“屠兄,他被人打中穴道,你拍开他问问受了何人指使?” 秃尾老龙依言走了过去,仔细一瞧,只见那剑士胸口“玄机穴”上,嵌着一粒小石子,心中暗暗一惊,失声道:“米粒打穴!”伸手轻轻一拍,解开了他穴道,喝道:“快说,你是受何人指使?” 他伸出去的手才一离开,那剑士突然身子起了一阵颤动,口角流出黑血,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 秃尾老龙道:“他服毒自戕了。” 麻冠道人阴声道:“此人口中早已暗含了毒药。” 霜儿道:“他怕泄漏机密,才要杀你灭口,如今他自己服毒死了,你总可以痛痛快快的说了吧?” 麻冠道人阴笑道:“他们既对贫道下手,贫道自然要说,但黄山麻冠从不受人威胁,要说也要等你起下了短剑再说。” 霜儿披披嘴道:“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又不要你说,你还是留着等卓姐姐来了再说吧,哼,卓姐姐说的不错,你不是主谋,也是从犯,不然人家怎么不杀秃尾老龙灭口,会向你下手?” 麻冠道人阴笑道:“可惜贫道不吃激将这一套,姑娘要问的话,不妨问肚里有颗毒药的人,他知道的不会比贫道少。” 霜儿回头朝秃尾老龙问道:“你真的也知道?” 秃尾老龙抓抓头皮,道:“姑娘一定要问,老朽说就说吧,这完全是秦大成一个人的事。” 霜儿道:“秦大成不是黑穗总管么,他怎会生了异心?” 她好像对万剑会,十分熟悉! 秃尾老龙道:“秦大成当众自废右臂,对万剑会主不无怨隙。” 霜儿奇道:“这关万剑会主什么事?” 秃尾老龙道:“以万剑会的声势,足以称霸江湖,何用再遵奉什么修罗律令,他认为这是万剑会主无能。” 霜儿道:“他对万剑会主怀恨,所以勾结了毒沙峡的人?” 秃尾老龙道:“是毒沙峡的人勾结了他,说毒沙峡有一种毒草。可以帮助他恢复被废右臂。” 霜儿道:“他答应投效毒沙峡,才向他们剑主下毒。” ------------ 第三十三章 扑朔迷离 这一缩,不是缩回手法,而是五个纤纤手指,顺势一把,抓住了黑衣瘦小道人的右腕,倏然站起身来,回头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道人骤不及防,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心头一怔,嘿的一声冷笑,左手扬处,一掌向霜儿劈落。 霜儿紧紧抓住他右腕不放,身子一偏,右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劈面朝黑衣道人泼了过去,口中叫道:“咦,你是什么人,你敢打人,大哥、二哥快把门关上了,别放他出去!” 韦宗方听的心头蓦然一惊,暗道:“这人会是沙天佑!” 但霜儿方才曾有她不叫自己,千万不要出去之言,心中觉得奇怪,却也不好出去。 霜儿的大哥、二哥给他妹子一嚷,果然抢着朝门口奔去,只听二哥道:“妹子,门外有四个小道童呢。” 霜儿道:“那就守在门外,别让他们进来。” 大哥、二哥答应一声,果然关上木门,守在门口。 沙天佑劈出的一掌,被霜儿躲开,但霜儿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却泼了沙天佑一身。 沙天佑真没想到一个乡村姑娘,手把子会有如此紧,自己暗运功力,竟然休想挣得动分毫,心头暗暗吃惊,喝道:“你究竟是谁,再不放手,莫怪我掌下无情!” 霜儿一手扣着他右腕,格格笑道:“沙天佑,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呢!” 她笑着花枝乱颠,弯下腰去,但当她直起腰来……” 沙天佑厉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黑文君卓姑娘!” 原来霜儿这一弯腰之际,竟然变了黑文君卓九妹! 黑文君卓九妹原来就是霜儿! 卓九妹目若寒星,冷笑道:“可惜你知道的已经迟了!” 沙天佑阴笑道:“卓姑娘莫要忘了你们万剑会已有多少人中毒,包括你们会主在内。” 卓九妹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 沙天佑道:“姑娘是想和兄弟拼个生死存亡了。” 卓九妹娇笑道:“你已没有拼的机会了!” 沙天佑右腕被执,自然吃亏甚多,闻言阴笑道:“沙某倒是不信卓姑娘能奈我何?” 喝声出口,左腕疾扬,骄指如戟,闪电朝卓九妹袭来!凌厉指风,一片指影,几乎笼罩了卓九妹侧面所有大穴。 卓九妹冷冷一笑,右手捏了一个剑诀,一招“寒梅迎春”,斜斜划出,这一划,剑风嘶然,把沙天佑袭来的指影,悉数击散! 沙天佑心中蓦然一惊,暗自付道:“此女徒手发招,居然含蕴剑气,足见她剑上造诣极深,自己当真不可轻敌!” 心念转动,突然化指为掌,连接攻出了八掌。 卓九妹右手迎敌,自然较为顺手,剑诀抡动,封开他八掌,同时还击了三招。 沙天佑右腕被九卓妹紧紧扣住,各人只有一只手掌,相互抢攻,出手之快,使人目不暇接,瞬息间已经打了二十余招! 沙天佑成名多年,乃是毒沙峡四毒天王之一,武功自然极高,但他和卓九妹动手了一阵,发觉卓九妹的武功,竟然愈打愈高,出手招术,也愈打愈奇,剑诀划过,锋利如剑,寒气森森,心头不禁大感凛骇! 卓九妹出手离奇,虽是徒手相搏,她一条右腕宛如一柄长剑,使的轻灵快捷,奇诡莫测打到四十招之后,沙天佑已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卓九妹一面动手,一面娇声笑道:“沙天佑,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我说过你没有拼的机会,就是有……”说到这里,回头朝左右两边厢房叫道:“韦少侠、程先生、你们都可以出来了!” 韦宗方听到她叫声,立即开门出去,只见对面房中,也走出一个胁挟描金小箱的青衫瘦小老人! 就在此时,右厢房突然间冲出一条黑影,直向门外窜去,他敢情连开门都来不及,人到脚到,“砰”的一声,把木门踢得四分五裂,撞开了一个大窟窿身形一弓,嗖的穿了出去。 韦宗方只看到那人一身黑衣,身材瘦小,没看清他面貌,人已逃了出去,一时不知那逃走的是谁,正待纵身追去! 只听卓九妹格的笑道:“韦少侠,这人交给你了!” 柳腰一扭,身形一下闪到韦宗主面前,左手一带,把紧握着沙天佑的右腕,朝韦宗方手上递来。 韦宗方见她突然把沙天佑手腕,朝自己递来,不觉吃了一惊,慌忙伸出手去,一把扣住了沙天佑脉腕。 ------------ 第三十四章 再中奇毒 秦大成连说不敢,一面朝卓九妹拱拱手道:“卓姑娘也回来了,怎会和三位总管成了一路?” 卓九妹眼波流转,笑道:“我是奉剑主之命,暗中缀着韦宗方去的……” 秦大成一怔道:“韦宗方不是已经被毒沙峡的人从青穗剑士手中夺去了么?” 卓九妹格的笑出声来,道:“那是假的!” 秦大成不信的重复了一句道:“假的?” 卓九妹嗯道:“他身上怀着镂文犀、引剑珠两件异宝,自然要防人觊觎,假扮他的人往东走,他却往西走,他自以为得计,但这种金蝉脱壳的老花样,瞒得过旁人,如何瞒得过我卓九妹?” 韦宗方假扮了红穗总管宫天仇,听卓九妹信口胡诌,心中暗暗好笑。 秦大成神色一紧,急急问道:“姑娘发现了他,可曾把他拿来?” 他神色紧张的原故,是韦宗方身上有一支镂文犀,可解天下百毒。 卓九妹道:“拿他?连我和跟去的三名青穗剑士,还都是他救的呢!” “哪,……”秦大成故作吃惊。 卓九妹道:“我们一直跟到湖北交界,突然毒发不支,是韦宗方用镂文犀救了我们。” 秦大成又紧张起来,问道:“他人呢?” 卓九妹道:“走啦!” 秦大成松了口气,故意叹道:“唉!要是卓姑娘能把韦宗方拿来就好,咱们全中了毒!” 卓九妹吃惊的道:“什么,你们全中了毒!” 秦大成苦笑道:“连剑主在内。” 几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入土地公庙。 樊公朴突然停止,双目圆睁,急急问道:“剑主中了毒,那是什么毒,什么人下的毒!” 秦大成道:“泌姆山所有的人,全被人暗中使了手脚,所幸是种慢性毒药,只要不运气,还不至发作。剑主发现中毒,才要三位总管火急赶来驰援,以防敌人突来偷袭,如今总算三位及时赶到了……” 樊公朴怒声道:“那是毒沙峡的人下的毒了,哼,他们真敢和咱们为敌,老夫就要他们试试万剑会的剑锋,利也不利?” 白穗总管陆云霖道:“秦兄,剑主现在那里?” 秦大成道:“兄弟刚才据报,就匆匆出迎,剑主还不知三位总管,已经赶到了,兄弟这就去请。”一面陪笑道:“樊总管三位,一路辛苦,先到后殿休息,大家想必尚未用饭,兄弟立时吩咐他们准备酒食。” 樊公朴点头道:“咱们不知此地竟发生了什么事故,一路兼程赶来,只顾赶路,倘未进食,秦总管要厨下准备饭食就是了,菜肴随便就好。” 秦大成连声应“是”,立即吩咐黑穗剑土传下令去。后殿早已准备好了茶水,樊公朴、韦宗方、陆云霖相继落坐。 秦大成朝卓九妹笑道:“卓姑娘一路辛苦,快请坐下来慈息,喝盅茶水。” 樊公朴道:“秦总管说的不错,姑娘快请坐下来休息,剑主由秦总管去请,也是一样。” 卓九妹乃是万剑会主的驾前待女,回来了,自然该进去向剑主覆命,但她却理理鬓发,居然也坐了下来。 秦大成接着匆匆朝里走去,不多一会,殿上摆开六桌酒饭。 麻冠道人朝樊公朴躬身道:“酒饭已上,樊总管卓姑娘请入席吧!” 樊公朴目光一抬,朝站在边上的三名青穗剑士吩咐道:“你们传下令去,要前殿休息的弟兄,除了在庙前布岗人员之外,全部进来吃饭。” 三名青穗剑士中立有一人领命出去。接着八名蓝穗剑士,二十八名白穗剑士,相继进入大殿,坐了下来,大家都正襟危坐,肃静无哗。 此时南道上传出一阵步履之声,秦大成走在最前面,跨出雨道,立即大声道:“剑主驾到。” 樊公朴、韦宗方、陆云霖、卓九妹立即站了起来,端坐四席的剑士们也迅速起立;秦大成后面是身穿青罗夹衫的青穗总管抱剑书生慕容修,他步履迟缓,显然内腑中了剧毒,但他依然神色从容,面含笑容,目光一转,朝卓九妹、樊公朴等人拱手笑道:“卓姑娘、樊兄、宫兄、陆兄全赶到了,恕兄弟失迎。” 樊公朴等人,一齐拱手答礼。 韦宗方随着大家拱手,心中暗暗纳罕,付道:“樊总管身为万剑会内府总管,身份似在其他四位总管之上,黑文君卓九妹仅是他们会主四名侍女之一,何以大家都对她十分恭敬? ------------ 第三十五章 指挥若定 麻冠道人立即躬身道:“属下遵命。” 万剑会主转过头,朝白穗总管陆云霖道:“陆总管。” 陆云霖迅速起立,应了一声“是”。 万剑会主道:“你可率领所属白穗剑士,在黄昏前,赶去泌姆山东南板桥待命。” 说话之时,同样用嘴皮动了一动。 陆云霖赶紧躬身道:“属下遵命。” 万剑会主又朝青穗总管慕容修道:“泌姆山西北,地名樟树街,离此约有七八里路,慕容总管可率领所属青穗剑士,黄昏前赶去,在那里待命。” 说完,也同样动着嘴皮。 慕容修也躬身道:“属下遵命。” 万剑会主又道:“如果本座料的不错,咱们东北责邱,地势最为偏僻,毒沙峡的人,大举来犯,受到挫折,极可能以责邱作为退路。” 樊公朴道:“剑主说的极是,那里原是一处坟场。” 万剑会主点点头,朝樊公朴道:“樊总管可率领所属,黄昏之后,前去埋伏,不准放过一人。” 当然他说完之后,同样也动着嘴皮。 樊公朴双目精芒暴射,呵呵大笑道:“属下如若让他们逃脱一人,甘受剑主重罚。” 万剑会主道:“今晚一战,关系重大,此刻虽只申牌时候,但大家都须早作准备。”说到这里,朝边上三名青穗剑士吩咐道:“你们把那东西放在那里?” 其中一名青穗剑士躬身道:“留在前殿,有白穗剑士轮流守护。” 万剑会主道:“很好,现在你们可以把它抬进来了。” 三名青穗剑士答应一声,一齐往前殿而去。一会工夫,一个仗剑押护,另外两人抬着一只大麻袋进来,大家都不知那麻袋中放的究是什么东西?周大年站在边上也只是偷偷的打量着麻袋。 万剑会主没待他们放下,便吩咐道:“把它送到本座休息室去。” 三名青穗剑士果然直向甬道中走去。 万剑会主朝韦宗方道:“宫总管请随本座进去。” 说完,转身朝甬道中走去。 韦宗方躬身领命,跟在万剑会主身后,驾前四侍,却随在韦宗方身后,穿越甬道,进入万剑会主那间布置精雅的客室,三名青穗剑士已把那大麻袋放到地上。 万剑会主抬目吩咐道:“你们可以守在门外,不论何人,未经本座允许,不准擅入。” 青穗剑士躬身领命,立即退了出去。 万剑会主朝韦宗方拱拱手道:“韦兄且请稍坐,容兄弟换过衣服,再来奉陪。” 黑文君卓九妹娇笑道:“属下穿了这身衣服,别扭死了,也要去换下来才好。” 韦宗方真不知道万剑会主究竟是男是女,只觉他当真是一位神秘人物,他扮黑文君卓九妹,就是卓九妹,连那份婀娜刚健之气,也学得维妙维肖。他扮村姑霜儿,就娇婉得像个乡村小姑娘。但他一旦恢复了万剑会主,也立时有了严肃威仪,甚至指挥若定,使群雄臣服,此刻以朋友之礼对待自己,却又风度潇洒,连笑声也爽朗了!心中想着,一时怔怔的瞧着万剑会主,忘了回答。 万剑会主微微一笑,道:“韦兄请坐呀!” 缓步朝房中走去,黑文君卓九妹也很快的跟了进去。 韦宗方脸上一热,在一把绣披椅上坐下。 一名侍女替他倒了杯茶,送到面前,低声说道:“韦少侠请用茶。” 韦宗方慌忙站起,含笑道:“多谢任姑娘,在下如何敢当?” 那任剑妹妙目凝注,诧异的道:“少侠认识我么?” 站在边上的林天妹抿抿嘴道:“是啊,韦少侠早就认识你了。” 任剑妹双颊飞红,轻啐了声。 韦宗方道:“万剑会主驾前四侍,早已名满江湖,在下那会不识?” 说话之间,黑文君卓九妹业已换好了一身玄色衣裙,款款走来。 林天妹问道:“大姐,你什么时候认识韦少侠的?” 卓九妹斜睨了韦宗方一眼,笑道:“我认识他可早呢!” 她这一说,引得任剑妹、许飞妹、林天妹三人都扑啼笑出声来。 卓九妹脸上一红,轻叱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万剑会主换了一身锦袍,步履潇洒,从房中走出,在中间一张锦披交椅上坐了下来,抬手朝大麻袋一指,道:“你们去放他出来。” ------------ 第三十六章 计中计 时间快接近黄昏。 泌姆山土地公庙内,第一个昂首阔步,走出大门的是假扮黑穗总管秦大成的周大年。 跟在他身后走出的是一个肥胖和尚,一个秃发者者,这两人正是新任黑穗堂副总管的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接着是二十名背负黑穗长剑的劲装汉子——万剑会的黑穗剑士! 这是第一拨人马,目的地是石人殿,万剑会主责令他们追缉秦大成去的。 周大年敢情在万剑会充当黑穗剑士,资格已经很老了,他方才虽是在万剑会主面前叩头如捣蒜,一付求命的可怜相,但此刻一出土地公庙,居然昂首阔步不可一世,丝毫没把新任黑穗堂副总管的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两人,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他扮的是黑穗总管秦大成,不能没有总管的气概。何况这次缉拿秦大成,是以他为首,两位副总管只是从旁协助。 周大年一出庙门,立即巍然住足,等二十名黑穗剑士全数走出,才朝他们挥了挥手,黑穗剑士久经训练,立即以迅速身法,面对土地公庙大门,排成了两排,肃立不动。 周大年目光斜脱,望了铁罗汉、秃尾老龙两人一眼,嘿然阴笑道:“诸位弟兄,咱们这次行动,是去石人殴缉拿叛会逃犯秦大成的,周某奉剑主之命,乔装了秦大成,诸位应该明白,并不是周某冒充秦大成,而是以黑穗总管的身份,统率诸位行事。这一点,诸位想来已听剑主说过,本来毋须周某再说,但周某再向诸位提上一提,就是咱们要缉拿的要犯秦大成,武功高过周某甚多,因此剑主还特别派了两位副总管从旁协助。咱们此行,不但任务重大,而且也十分棘手,周某奉命以黑穗总管身份行事,职责所在,希望诸位弟兄努力以赴,如有违抗命令,一律按本堂规律处罚,决不宽贷。” 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相互对望了一眼,各自暗暗忖道:“这倒好,他居然假戏真做,俨然以总管自命!”但这原是万剑会主的意思,两人自无话说。 二十名黑穗剑士也果然一体躬身道:“但凭总管吩咐!” 周大年顾盼得意,嘿然笑道:“这样就好,我们可以走了!”说完,朝铁罗汉,秃尾老龙两人,抬手道:“两位副总管请!” 口中说道:“人已当先朝山下行去。 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只好跟在他身后,相继走去,二十名黑穗剑士也立时跟了下去。 石人殿在泌姆山正西,相距不过三数十里路程,这一行人个个身手矫捷,步履轻快,自然不消片刻,便已赶到,远望过去,但见石人殴门前,戒备森严,二十几名叛逃的黑穗剑士全在那里,一个个手仗长剑,布成了岗位。 周大年脚下一停,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果然都在那里了,大家跟我来!” 说完大踏步直向殿前走了过去。 铁罗汉广明和秃尾老龙两人只当他求功心切,脚下虽也跟着过去,心头却是暗暗皱眉。 周大年似乎没把叛变的二十几名黑穗剑士放在眼里,昂首阔步,大模大样的笔直走到众人面前,一手捋着他一把山羊胡子,口中大声喝道:“你们还认识本座吗?” 秃尾老龙直是摇头,暗中只有叹道:“狂人,简直是一个不知死活的狂人,剑主怎会派这种人前来的?” 那知事出意外,那些散布殿前,如临大敌的黑穗剑士一眼瞧到了周大年,居然一齐躬下身去,恭敬的道:“属下参见总管。” 这一下,当真把铁罗汉广明、和秃尾老龙屠三省两人,瞧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周大年假扮秦大成,对方纵知内情,但这些叛变的黑穗剑士皆是秦大成心腹,随着秦大成逃出泌姆山来的,他们在石人股前,布下岗位,严密戒备,可见秦大成就在里面无疑,他们怎会认错了人? 周大年目光扫过,脸现得意之色,一手摸着他山羊胡子,点头道:“很好,很好!”他说到这里,回过头来,说道:“你们随本座进去。” 他简直是热昏了头,把自己当作真的黑穗总管! 秃尾老龙屠三省忍不往跨前一步,低声道:“周兄,他们只怕有诈。” 周大年目光阴鸷,呵呵大笑道:“本座奉命追缉叛徒而来,何用怕他有诈?两位副总管只管随本座进去,一切自有本座作主。” 这话不错,万剑会主明明派他以总管身份而来,一切自然以他为首! ------------ 第三十七章 山顶奇遇 万剑会主道:“那么令堂呢?你知道她在那里?” 韦宗方道:“不知道,所以我必须先找到叔叔。” 万剑会主沉吟道:“这就难了,你不知道令叔是谁?又到那里去找呢?” 韦宗方低头道:“我总觉得叔叔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万剑会主突然举目四顾,道:“令叔是否一直跟在你身后?” 韦宗方道:“我只是有此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万剑会主点点头道:“也许令叔想让你在江湖上历练,但又不放心你,所以暗中跟在你身后,也未可知。”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转,又道:“兄弟倒有一个计划,不知韦兄肯不肯听?” 韦宗方道:“剑主有何高见?” 万剑会主笑了笑,道:“兄弟之意,韦兄明日还是先到剑门山去盘桓些时候,因为兄弟想到了三件事,都和韦兄有益。” 韦宗方道:“不知剑主说的是那三件事?” 万剑会主道:“据兄弟推想,令叔不肯告诉你身世,只有两点可能,一是韦兄的仇家,十分厉害,目前告诉了你,对韦兄有害无益,一是令叔也不知仇家到底是谁?这两点,自是先者的可能较大。” 韦宗方动容道:“剑主说的极是。” 万剑会主接道:“兄弟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韦兄的仇家武功十分厉害而言,你要手刃亲仇,就必须先有惊人的技艺,我们剑门山存有天下各家剑谱,对用剑一道上,可以说集了大成,你如能化上些时间,不难练成剑术。” 韦宗方没有作声。 万剑会主又续道:“第二件事,是关于你的身世了,你前几天不是见到一个手捧描金箱子的老文士么?” 韦宗方点点头。 万剑会主笑道:“这人精擅奇门遁甲,易容之术,和铸剑之术,自号三奇先生,其实他博通今古,何止三奇?他还有一门擅长,那就是对自古迄今的武林人物,门派来历,无不如数家珍。令尊只要是武林中人,十六年前,江湖上发生过什么事故,有何人被害?三奇先生必可知道。” 韦宗方似已被他说动。 万剑会主笑了笑又道:“至于第三件事,就是寻访令堂下落,兄弟乔为万剑会主,手下剑士少说也有三百名左右,如论他们身手,在江湖上也足可当得高手之列。只要三奇先生能够指出韦兄身世来历,兄弟立可派他们分路寻访,不出三月,定可把韦兄令堂,迎上剑门……” 韦宗方感激的道:“兄弟之事,怎好如此麻烦剑主?” 卓九妹接口道:“我们剑主和韦少侠一见如故,兄弟论交,韦少侠的事自然也就是剑主的事了。” 话声方落,陡听竹林外有人喝道:“什么人?” 敢情竹林四周,还布了岗位。 接着只听响起一声洪亮佛号,道:“阿弥陀佛,贫衲广明。” 另一个人接道:“兄弟屠三省。” 先前那人道:“原来是两位副总管,剑主曾有交待,两位来了,立时就请进去。” 几句话的工夫,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两人已大踏步走了过来,朝万剑会主施礼道:“属下参见剑主。” 万剑会主含笑道:“两位副总管辛苦了,秦大成抓回来了么?” 秃尾老龙屠三省躬身道:“秦大成业已收押。” 万剑会主微笑道:“所有叛徒,都抓回来了么?” 屠三省道:“都抓回来了。” 铁罗汉合十道:“阿弥陀佛,人都抓回来了,只是属下实在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屠三省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万剑会主看看天色,微笑道:“你们马上就会懂了!” 正说之间,只听林外又有剑士喝问着:“什么人?” 那人答道:“兄弟屠三省。” 那剑士道:“剑主吩咐,第二位屠副总管来了,就请进来。” 那屠三省呵呵大笑道:“剑主已经来了么?” 那剑士道:“剑主就在林中,副总管请进。” 果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又是一个秃尾者龙屠三省走将进来。 万剑会主笑道“屠副总管辛苦了。” 屠三省躬身道:“属下幸不辱命。” 万剑会主回头指指先来的秃尾老龙屠三省道:“这位是白穗堂余副总管余胜。”接着又向屠三省指了指笑道:“方才你们见到的沙天佑,就是屠副总管,你们现在都明白了吧?” ------------ 第三十八章 一着失算 此人声音飘忽,竟又换了一个方向,从左首传来,但却始终看不到他人影! 万剑会主淡淡说道:“江湖上谁也没见过毒沙峡主,焉知不是她乔装的?兄弟既然把她拿下,昭告天下武林,说万剑会生擒了毒沙峡主,有谁不信?” 那阴森声音道:“这倒确是妙着,可惜明天昭告天下武林的,不是你万剑会主了!” 这几句话,竟然从十余丈外传来,那十余丈已是一片悬崖,壁立百切,他总不可能会腾云驾雾,站在空中说话! 韦宗方,铁罗汉已被他这一阵忽东忽西的话声,听得惊诧无比。 万剑会主依然凝立不动,冷笑道:“兄弟还当你精通魔教中的“木石遁形”之术,原来只是从南海门偷学来的“百步绘声”,尊驾何用在兄弟面前,故弄玄虚?” “哈哈!”那阴森声音大笑一声,道:“万剑会主果然高明!” 这一声大笑,重又回到第一次发话之处。 韦宗方转脸望去,只见就在万剑会主对面数丈远一片嗟峨岩石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韦宗方不觉暗暗佩服万剑会主始终凝立不动,果然大有见地!他仔细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脸上也戴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眶,闪闪有光,黑夜之中,此人宽袍大袖,看去诡奇无比。 万剑会主只望了他一眼,沉静的道:“你大概就是毒沙峡主了?” 那黑袍人又是一声阴笑,道:“峡主武功通玄,用毒如神,在下何敢比拟?” 万剑会主道:“那么尊驾是谁?既敢出面,怎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袍人道:“在下不过是毒沙峡一个无名小卒,就算取下面具,会主也未必认识。” 万剑会主心中暗暗付道:“此人自称无名小卒,看来倒是毒沙峡主持大局的重要人物无疑!心念转动,朗朗一笑,道:“尊驾既非毒沙峡主,见我何事?” 这一句话,说来虽是平易,却显出他一门之主的气概来! 黑袍人干笑了两声道:“在下想和会主商量一件事。” 万剑会主道:“商量什么?” 黑袍人朝昏迷不醒的卓九妹等五人,指了指道:“会主五位手下,为天毒指所伤,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身死,那时就无药可救了。” 万剑会主道:“那是说,现在还有药可救?” 黑袍人道:“会主说的极是。” 万剑会主伸手道:“解药呢?拿来!” 黑袍人阴笑道:“解药就在在下身边,只是在下奉上解药之后,想请会主释放了她。” 他随着话声。又朝假扮毒沙峡主的女子指了一指。 万剑会主心头不禁一动,暗想:“此女莫非真是毒沙峡主?”目光盯着黑袍人,问道: “解药真在你身上么?” 黑袍人道:“在下既来以药换人,解药自然带来了。” 万剑会主冷冷说道:“很好,不过本座不愿以人换药。” 黑袍人道:“以贵会六条性命,换回敝峡一人,会主还觉得不划算么?” 万剑会主问道:“此女在贵峡是何等身份之人?” 黑袍人似乎不防万剑会主会有此一问,呆得一呆,才道:“她是敝峡主的一名侍婢。” 万剑会主冷笑道:“只怕不是吧?” 黑袍人阴笑道:“会主把这丫头看作了什么身份之人?哈哈,会主若是为了留下一个丫头,不顾六人性命,等到毒性发作,那就来不及了!” 万剑会主道:“解药不是在你身上么?本座丝毫没有来不及的感觉!” 黑袍人嘿然笑道:“在下不解会主之意。” 万剑会主道:“你听说过杀鸡取卵么?” 黑袍人微晒道:“杀鸡取卵,万人愚事,智者所不取。” 万剑会主朗声道:“本座既不想以人换药,那只好杀了鸡再取卵了!” 黑袍人道:“会主是把解药比作鸡卵?” 万剑会主两道眼神,射出了逼人寒光,“呛”的一声,掣剑在手,朝黑袍人一指,朗笑道:“本座就是把你比作了鸡?” 黑袍人仰天发出一阵尖笑,道:“天下许多聪明人,偏要做出愚蠢的事来!” 万剑会主喝道:“本座无暇与尔多说,你取出兵器来吧!” 黑袍人道:“会主以剑术冠冕武林,在下倒是不敢不亮兵刃了!”说完,大袖一展,手上登时多了一柄黑黝黝的量天尺,躬身笑道:“会主志在杀鸡,那就请赐招吧!” ------------ 第三十九章 儿女情长 黑袍人朝韦宗方道:“小兄弟请随老夫下去吧!” 说完,缓步朝山下行去。 韦宗方收起长剑,跟在他身后,才一举步,只听万剑会主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此人老好巨滑、韦兄可得小心!” 韦宗方走下山峰,只见黑袍人站在一株小松之下,阴声笑道:“小兄弟,老夫有一事奉告。” 韦宗方道:“什么事?” 黑袍人道:“老夫上次曾和你提过,不知小兄弟可还记得?” 韦宗方道:“你上次和在下说了什么?” 黑袍人阴笑了两声,才道:“老夫一位故人,和他的亲生之子已有十五年不通音信,他亟欲和你一见。” 韦宗方道:“在下已经告诉过你,先父早已去世。” 黑袍人道:“老夫从种种迹象推断,你是方天仁的儿子,该是千真万确之事,小兄弟难道不想见见他么?” 韦宗方被他说得疑信参半,暗想:“不管此事真假如何,自己得赶紧找到不知名叔叔才好!”心念转动,一面问道:“他人在那里?” 黑袍人道:“十五年前,他伤在蛇鞭之下,身中奇毒……” 说到这里,突然住口。 韦宗方突然想到黑袍人方才和万剑会主曾以铁线蛇当作兵刃,不禁怒声道:“那是伤在你手下的了?” 黑袍人干笑道:“假如方天仁就是伤在老夫蛇鞭之下,老夫会不会再亲口告诉他儿子?” 这倒不假,天下那有自己伤了他父亲,再告诉他儿子的道理? 韦宗方道:“不是你是谁?” 黑袍人道:“此事老夫一时也无法和你说得清楚,总之,他在毒发之后,赶巧遇上老夫,小兄弟自可相信,老夫要救一个中毒之人,该是不算困难之事。” 韦宗方道:“那是老丈救了他?” 黑袍人道:“不错,老夫替他疗治蛇毒,实是冒了极大凶险。” 韦宗方愈听愈糊涂,问道:“那有什么凶险?” 黑袍人微微叹息一声,道:“小兄弟见到令尊,自会知道。” 韦宗方道:“老丈还没有回答在下,他人在那里?” 黑袍人低声道:“毒沙峡。” 韦宗方身躯一震,道:“毒沙峡?” 黑袍人点点头道:“小兄弟如要去探望令尊,老夫自会在暗中相助。” 刚说到这里,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来,眨眼工夫,已到了两丈开外。 韦宗方看清来的正是黑文君卓九妹和任剑妹二人。 只听卓九妹高声叫道:“韦少侠,剑主已经下令放了毒沙峡被困之人,特命贱妾二人前来迎接大驾。” 黑袍人呵呵笑道:“小兄弟紧记老夫之言,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回头朝卓九妹二人阴笑一声,说道:“两位姑娘剧毒初解,一个时辰不宜妄动真气,姑娘可得小心!” 卓九妹冷哼道:“不劳费心,你可要试试咱们剑法?” 黑袍人大袖一展,腾空跃起,瞬息之间,在夜色中消失。 韦宗方目送黑袍人身形消失,心中只是回想着他方才和自己说的这段话,不知是否可靠? 卓九妹手仗长剑,俏生生走近,问道:“韦少侠怎么了?” 韦宗方忙道:“没什么,在下只是想着他方才说的话。” 卓九妹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任剑妹道:“江湖险诈,人心难测,这老贼说的话,那能相信?” 韦宗方道:“两位姑娘剧毒初解,一个时辰之内,不可运气,两位没事吧?” 卓九妹轻笑道:“咱们也许先前服过镂文犀的解毒液,再服下解药,其实早就好啦!” 纤手一举,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火花冲天飞起,接着说道:“剑主怕老贼另有阴谋,传令慕容总管和陆总管各率剑士,从两路包抄过来,韦少侠既然无事,那就快回去吧!” 三人脚下加快,片刻工夫,便已回到黑穗堂石室之中。 万剑会主一手支颐,怔怔的坐在绣披绵椅上,好像正在想着什么心事,一眼瞧到韦宗方跨了进来,起身道:“韦兄回来了。” 韦宗方连忙抱拳道:“有劳剑主关心,在下回来了。” 万剑会主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满以为今晚之局,稳操胜算,那知一着失算,闹得满盘皆输,错非令叔暗中相助,今晚真是不堪设想……” ------------ 第四十章 老龙化身 山岭起伏,地势渐渐荒僻! 两个灰衣老人脚下丝毫没停,一直奔上一座小山山顶,才倏然停步。 秃尾老龙急忙举目瞧去,山顶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人,月光之下,这人一身宽大黑袍,白须垂胸,赫然正是毒沙峡主! 只听他冷冷问道:“人拿来了么?” 两个灰衣老人一齐躬下身去,说道:“拿来了。” 秃尾老龙慌忙闭上眼睛,只觉自己已被放到地上。只听毒沙峡主冷哼道:“韦宗方,你也会落到我手里!”接着向灰衣老人吩咐道:“解开他身上穴道。” 灰衣老人应声跨上一步,轻轻一掌,拍开穴道。秃尾老龙依然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毒沙峡主目光紧盯在秃尾老龙身上,道:“还有穴道未解么?” 灰衣老人躬身道:“属下只点了他左‘将台’穴,已经解开了。” 毒沙峡主道:“你再仔细瞧瞧!” 秃尾老龙只觉那灰衣老人已经俯下身来,急忙把真气凝结在背后‘凤眼’穴上。 灰衣老人伸手在秃尾老龙身上摸索了一回,口中“咦”了一声道:“他背后‘凤眼’穴气不畅,似是穴道受制,这是什么人点了他穴道?” 毒峡沙主道:“替他解开来再说。” 灰衣老人又轻轻拍了一掌,解开受制穴道。 秃尾老龙咯的一声,张嘴吐出一口浓痰,手脚动了动从地上爬了起来,揉揉眼睛,失声道:“啊,这是什么地方了,我好好的睡在床上,怎会到这里来了?” 声音苍老,还带着浓浊的浙西土音! 毒沙峡主听的一怔,张口问道:“他是什么人?” 灰衣老人道:“他明明就是韦宗方,属下两人看他投店的,一点也不错。” 秃尾老龙一骨碌爬了起来,惊颤的叫道:“我女儿呢?花姑到那里去了……”他一眼望着三人,忽的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大……大王,小老儿是种田的,入城探亲,大王饶了小老儿出” 毒沙峡主两道森寒目光,射在秃尾老龙脸上,低沉的道:“他不是韦宗方,他脸上被人易了容。” 秃尾者龙抬着头,伸手朝脸上一摸,突然惊叫道:“小老儿脸上怎么了,这是什么?” 他双手朝脸上一阵乱摸,揭下一张豆腐皮似的东西,心下更慌,颤声道:“小老儿的脸皮……小老儿怎会把脸皮撕下来了。” 他这一撕,登时露出一张又黑又老的脸孔,颏边有一小撮山羊胡子,根本就不是韦宗方。 毒沙峡主心头明白,伸手道:“拿过来。” 秃尾老头满脸惊惶,把软软的一张东西递了上去,一面说道:“大主,小老儿只是一个庄稼汉,可怜我女儿从小就没了娘,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求求你大玉,放了我女儿吧!” 他简直把毒沙峡主当作强盗,抢他女儿去做押寨夫人呢! 毒沙峡主理也没理他,随手把那张人皮面具,递给右首一个灰衣老人,说道:“你戴起来,让他瞧瞧。” 右首灰衣老人依言戴上面具,毒沙峡主朝秃尾老龙问道:“你认识他么?” 秃尾老龙随着毒沙峡主手指瞧去,这一瞧他吓了一跳,惊怖的后退几步,定目道: “啊……这是妖精,会变脸的妖精……” 毒沙峡主平静的道:“你不用怕,这是人皮做的面具。” 秃尾老龙听得更惊,嘶声道:“天哪,你们从那年轻人的脸上剥下来的人皮?” 毒沙峡主道:“不是,这是假的,我问你,你见过这个人么?” “假的?这明明就是真的……”秃尾老龙目光散乱,但点点头道:“这年轻人,小老儿认得。” 毒沙峡主道:“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秃尾老龙偷偷的瞧着毒沙峡主,看他似乎并无恶意,心下略微定了定神,才道:“昨天小老儿和女儿一起进城,这年轻人就走在小老儿前面,后来咱们在一家面馆里吃面,他也在面馆里,后来……就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毒沙峡主平静道:“后来呢,你们去了那里。” 秃尾老龙道:“小老儿因投亲不遇,在一家客店里住了下来。” 毒沙峡主道:“你们在客店里有没有再见那年轻人?” 秃尾者龙道:“没有啊,小老儿很早就睡了。” ------------ 第四十一章 往事如绘 蓝衣文士顿了一顿道:“你师祖直到晚年,才收了两个门人,大师兄就是你父亲方天仁,三师弟就是你不肖师叔了……” 韦宗方道:“你老人家原来是侄儿的师叔,咦,你不是说师祖只收了两个门人。” 蓝衣文士道:“不错,是你师祖有个女儿,比大师兄小二岁,比叔叔大了一岁,也就是你的生身之母。” 韦宗方道:“是我娘,哦,叔叔,我娘呢?” 蓝衣文士平静的接道:“你先听叔叔说下去,大师兄生性敦厚,为人正直,他是叔叔一生最敬佩的人……”他提到大师兄,不觉神色一黯,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兄出道江湖,大家因他平时喜穿白衣,就送了他一个美号,叫做白衣剑客,就在大师兄和二师姐结婚那年,我这不肖师叔,却因无心之故,被你师祖逐出了门墙。” 韦宗方不知叔叔为什么会被师祖逐出门墙,自然不好多问。 蓝衣文士见他没有作声,就接着说道:“那时叔叔只有十八岁,因见大师兄白衣剑客得了名,叔叔就决定要做一个蓝衣剑客……” 韦宗方心想:“难怪方才自己问他如何称呼,叔叔回答白衣剑客的朋友,自然是蓝衣剑客。” 只听蓝衣文士续道:“毛病也出在一心想做蓝衣剑客这上头,有一次,叔叔经过云台山附近,遇上一个卸任官吏,被一群强盗拦劫,一家五口全遭杀戮,叔叔激于义愤,追上去把十多个强盗,全都杀了,而且还在一株大树上,削去树皮,写上了诛杀凶徒者蓝衣剑客等字样。” 韦宗方道:“这也没错。” 蓝衣文士道:“错了,那不是强盗,是天地会的弟兄,卸任官吏是个旗人将军,在任上捕杀了天地会的一个首领,他们是替首领报仇,天地会是一个反清复明的帮会,在江湖上深得各方同情和支持的组织,这个纰漏,你说大不大。” 韦宗方道:“但叔叔当时不是不知他们来历,只当是强盗,这也是无心之失。” 蓝衣文士笑道:“这是你在替叔叔说话,杀了十几个人,还是无心之失?你师祖一怒之下,就把叔叔逐出门墙,要知当时天地会势力极大,师傅这一宣布把我逐出门墙,江湖上那里还有叔叔立足余地?差幸遇上武当天元子道兄,他同情叔叔遭遇,指引我投到修罗门下,从此没和大师兄见过面。” 韦宗方道:“后来呢?” 蓝衣文士接道:“直到十五年前,叔叔无意中听到谷胤为了凯觎引剑珠,和大师兄约在仙华山顶见面……” 韦宗方道:“谷胤就是毒沙峡主?” 蓝衣文士道:“毒剑谷胤,也是当年万剑会的八大护法之一,当年南海一役,万剑会罗致的各派高手,逃回中原,就各自星散,谁也不知谁的生死,没想到他却当了毒沙峡主,其实当时江湖上虽有毒沙峡之名,大家根本不知道毒沙峡究在那里,据叔叔后来多方调查,毒沙峡主并不是谷胤,而是谷老贼的女儿……” 韦宗方想起那晚被自己擒住的女郎,原来竟是仇人之女! 蓝衣文土续道:“那谷胤老贼,不知如何会知道引剑珠落在你师祖手里,也许师祖在日,他纵有觊觎之心,也不敢贸然出面,因此等你师祖死后的第三年,找上了大师兄,订了中秋之约。这消息给叔叔无意听来,不禁大吃一惊,大师兄的武功,叔叔是再清楚不过,这多年纵然精进,只怕也不是谷老贼的对手,叔叔左思右想,想出一个计策?” 韦宗方问道:“不知叔叔想了什么计策?” 蓝衣文士道:“修罗门易容之术,在武林上可说无出其右,当时叔叔想到只有釜底抽薪,乔扮大师兄,先赶到仙华山顶去,能把谷老贼打败,那是最好不过,否则也和他拼个两败俱伤……” 韦宗方含泪道:“叔叔,你真好。” 蓝衣文士强忍心中悲痛,继续说道:“那知大师兄是个守信的人,他竟然比叔叔到的还早……” 韦宗方惊啊一声,急急问道:“后来呢?” 蓝衣文士道:“叔叔和大师兄见了面,叔叔劝大师兄离去,大师兄也劝叔叔及早离开……” 韦宗方间道:“爹知不知道你是叔叔?” 蓝衣文士道:“大师兄先前也不知道叔叔是谁,后来他突然欺了过来,叔叔比大师兄要低上半个肩头,他已经发现是叔叔乔装的,但谷老贼这时也赶到了。” ------------ 第四十二章 故园易主 黑衣人没待他说完,嘿嘿道: “你可是不放过我么?” 韦宗方道: “不错,我方家宅园,不容外人占住,除非你说出主人来历。” 黑衣人道: “在下要是不说呢?” 韦宗方道: “在下自有使你说出来的办法,” 左手如钩,迅疾朝黑衣人肩头拿去。 黑衣人冷嘿一声,右肩倏沉,避开韦宗方手势,右手扬处,呼的一声,迎面劈来! 韦宗方一抓落空,身形业已欺到黑衣人面前,对方劈来的一掌,势到极快,只好一扬右手,挥掌硬接,但听“蓬”的一声,双掌接实,黑衣人只是上身晃了晃,韦宗方却被震的后退两步。 只听黑衣人冷声道: “看在你是此屋小主人的份上,我不下手伤你,嘿嘿,换了旁人,此刻早已被我毒掌所伤。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毒掌所伤”,这四个字钻进韦宗方耳朵,心中蓦地一动,嗔目喝道: “你是毒沙峡的人!” 黑衣人冷哂道: “毒沙峡,那些人是什么东西!” 他黑纱蒙面,纵然看不到他神色,但语气之间,似乎对毒沙峡十分轻蔑! 韦宗方暗自一怔,付道: “自己怀疑他是毒沙峡派来的人,但听他口气,竟又不像,那么此人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呢!昨晚叔叔对他已经十分动疑,后来到处找不到他,今天给自己遇上了,倒不可轻易放过了。”心念疾转,不觉目射凌光,喝道: “昨日我爹墓前的纸条,也是你留的了?” 黑衣人道: “你爹没有死!” 韦宗方不由心头激动,大声叫道: “你还说不是毒沙峡的人,在下不给你一点厉害,谅你也不肯承认……” “呛”的一声,随手掣出剑来! 黑衣人冷哼道: “你想和我动手么?” 韦宗方喝道: “不用多说,朋友亮出兵器来!” 黑衣人双手一扬道: “我不过瞧在你是此屋小主人份上,真要动手的话,可莫怪我出手伤人?在下从不使用兵器,你只管进招就是了。” 他已经三次提到“看到你是此屋小主人份上”了! 韦宗方沉喝道: “既然如此,我要不客气了!” 话声出口,右腕一圈,正待发剑! 只听有人在远处叫道: “方公子快请住手……” 韦宗方不觉停住剑势,转脸望去,只见又是一个身穿黑衣,面蒙黑纱的人,疾奔而来,转眼已到面前。 韦宗方暗暗哼了一声: “来的是他的同党!”心念方动,只见后来的黑衣人朝先前那个黑衣人道: “沈大妈,你怎的和公子动起手来的?” 韦宗方听的一怔,暗想: “原来和自己动手的黑衣人,竟是女的!” 先前那黑衣人冷冷的道: “他要和我动手、难道我就让他宰了?” 后来的黑衣人道: “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先前那黑衣人果然不再作声,正待转身朝屋中走去。 韦宗方大喝一声道: “站住,在下已经说过,方家宅院不准外人占住。” 后来的黑衣人拱了拱手道: “方公子不可误会,沈大妈只是奉家主人之命,来此看守房屋,打扫宅院,并非占住。” 韦宗方道: “你们主人是谁?” 后来的黑衣人道: “家主人听说公子来了,特命在下前来迎迓,务望公子屈驾一行。” 韦宗方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知他们主人究是什么路数?一面沉声问道: “你们主人何在?” 后来的黑衣人道: “离此不算太远,山下已准备好了马车。” 韦宗方暗想: “不管他们主人是谁,自己自是非去瞧瞧不可。”这就朝后来的黑衣人点点头道: “好,在下答应去了。” 说话之际,回头一瞧,先前那黑衣人,在这一瞬工夫,业已走得不见,敢情在自己和后来的黑衣人说话之时,他就回身进屋去,心想: ------------ 第四十三章 真伪莫辩 她当着人家儿子面前,说出爱慕他父亲的话来,总觉得有些碍口,于是说到中途,不自觉又停了下来,凄凉一笑道:“我当时就吩咐他们,把令尊抬到我的屋里去,给他喂了许多解毒灵药,照说令尊体内蛇毒,早该解了,但他一直没有醒来。” 韦宗方道:“难道铁线竹节蛇毒,真的无药可解?” 中年妇人道:“自然有,龙在天身上就有解药,而且我喂他的解药,功效上又胜过龙在天的解药甚多,因此不禁引起我的怀疑……” 韦宗方道:“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中年妇人道:“是啊,我就为了要探求其中缘故,就把跟着龙在天下山的人,叫来问话,先前我也只希望知道令尊中毒经过,但那人一入我住的禁宫之中,只道事机败露,吓得直是叩头。这就更引起我的怀疑,再三盘问之下,才知道龙在天已经练成了极厉害的毒中之毒。” 韦宗方曾听沙天佑解说过“毒中之毒”,是以并没再问。 中年妇人续道:“这毒中之毒,乃是无药可解,剧毒无比的一个名称,这种剧毒,虽说无药可解,但仍有雪莲子可以慢慢消解,只因中毒之人,根本一无所觉,等到毒发,那就来不及了。” 韦宗方道:“我爹可是中了他毒中之毒?” 他口中已不称“先父”自然对中年妇人一再声称“令尊并未死去”已经渐渐相信。 中年妇人并没直接回答,只是继续说道: “那人供出龙在天练成了毒中之毒,而且也供出了另一件阴谋,那是先父也是龙在天毒死的。” 韦宗方听到这里,不禁暗暗感叹,善于用毒的人,死于剧毒,玩火的人,终于引火自焚,是一个道理! 中年妇人又道:“龙在天的谋害先父,却有两个原因,第一,当然是觊觎毒沙峡的一片基业,他身为副护法,先父死了之后,”他自然顺理成章的登上最高护法宝座,也掌握了毒沙峡的一切。再进一步,他就要向我下手,那时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以他女儿龙香君代替我,当上毒沙峡主。” 韦宗方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作声。 中年妇人又道:“第二个原因,就是为了引剑珠,他那时已知引剑珠的下落,故意秘而不宣,先父死后,他才假扮先父,去找令尊,因为他以先父的身份前去,总算是令尊师傅的故友,开门见山,直接索取引剑珠,不料遭到令尊的峻拒,才约在中秋那天,在九华山顶相见。” 韦宗方暗想:“这段话,自己倒是没听叔叔说过。” 中年妇人又道: “据说在九华山顶上,令尊一剑砍断了龙在天的蛇鞭,但被蛇头咬中手腕,其实龙在天已在那时候,施出了毒中之毒……” 韦宗方不禁剑眉直竖,切齿道。 “这老贼我不会放过他。” 中年妇人长长叹了口气,道:当时据说还有一个扮成令尊模样的人,在山顶上出现,坏就坏在此人身上……” 韦宗方暗暗哼一声,付道:“那是叔叔,你这就是胡说,如何会坏在叔叔身上?”心中想着,不觉脱口问道:“怎会坏在叔叔身上的?” 中年妇人叹了口气道:“毒中之毒,乃是一种无形毒质,使用轻重,全在用毒之人,龙在天志在得珠,用毒份量自然极轻,有三颗雪莲子,足以解毒,一颗即可使人清醒,就是铁线竹节蛇,也有他独门解药,只要不延误时间,更可无虑。” 韦宗方怵然一惊,张目道:“我爹可是耽误了医治时间?” 中年妇人黯然点头道:“不错,令尊虽中奇毒,有龙在天在旁自可无害,不料你那叔叔情急拼命,一记“修罗刀”把龙在天击成重伤。当时他若不见机,势非死在你叔叔剑下不可,但他这一逃走,自然就耽误了令尊的医治时间……” 韦宗方忍不住点了点头。 中年妇人道:“你叔叔修罗门解毒药丸,原也极具灵验,只是你爸身中两种奇毒,自难收效,你叔叔也许惊慌失措,误以为不治身死,才把他掘地掩埋。龙在天身负重伤,等他眼了保命伤药,带着两个手下,把你爸掘出之后,再喂解药,为时已迟,龙在天志在引剑珠上,他此行既没得珠,自然不会死心,这就把你爹带回毒沙峡去……” 韦宗方听她娓娓说来,有条不紊,似乎不假,忍不住问道: “我爹那是在毒沙峡了?” ------------ 第四十四章 多事之秋 中间那个汉子嘿然道:“朋友那是有意来混充的了,嘿嘿你昨晚是不是在东兴栈投宿,咱们一早就等着你了!” 话声一落,突然挥了挥手,他这一挥手,村中陆续走出了六七名仅子,同时韦宗方身后,也出现了四五个人,刹那间,已把韦宗方围在当中。 韦宗方听他说出东兴客栈投宿,不觉恍然大悟,敢情是那名店伙报的讯,可见铁笔帮组织严密,外人休想混得进去一面含笑道:“这是误会……” 中间的那个汉子拦着喝道:“不用说了,你还是束手就络还是要咱们动手?” 显然他是这些人中间为首之人! 韦宗方三次开口,都被他劈面把话头截断,心中不觉大怒,剑眉一扬,喝道:“在下是看丁帮主来的,你们给我通报进去,就知道我是谁了。” 中间那个汉子冷笑道:“光棍眼里不揉砂子,你还敢在咱们面前混充什么字号?”说到这里,回头喝道:“弟兄还不把他拿下?” 十来名汉子,登时掳掳袖管,朝韦宗方逼来! 其中一人拉着破竹般喉咙,喝道:“小子,你还是乖乖的送上双手就缚吧!” 韦宗方已是怒极,但息到自己身为他们代理帮主,何况还碍着丁大哥的面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他们计较的了,想到这里,不觉抬目望去,只见三丈开外,正好是一排松林,灵机一动,登时仰首向天朗声一笑!突然目射xx精光沉喝道:“你们都给我站住,谁敢过来一步,有如此树!” 喝声出口,右掌一立,扬手朝三丈外一棵松树劈去。 他这声大喝,恍如春雷,震得十来个大汉耳朵嗡嗡直响! 大家蓦然一惊之际,突听咯的一声,一棵高大松树,被这紫脸汉子悬空一掌,突然齐中折断,倒了下来!碗口粗的树身,宛如利刃削过一般!这一下可把这些大汉全震住了,大家面面相觑,有谁的身子,比树还来得结实, 正当此时,只听一阵急骤的蹄声,从村外驰来,瞬息已到面前,只听有人欢呼道:“好了,好了,单护法到了!” 韦宗方举目瞧去,来人正是铁掌单世骅! 他骑在马上,瞧到十几名帮中弟兄,围聚一起,路旁又倒了一棵松树,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故,这才一勒马头,喝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韦宗方穿了一身蓝布劲装,脸上又易了容,他自然认不出来。 十来名汉子同时躬下身去,由为首那名汉子答道:“属下昨晚据报,有名形迹可疑的人落脚东兴客栈,打听咱们总舵所在,今天一早,属下就在入口严密检查,果然发现此人……” 单世骅直到此时,才转过头,朝韦宗方望来。 韦宗方拱拱手道:“单兄请了。” 单世骅怔得一怔,问道:“尊驾是谁?恕单某眼拙。” 那为首汉子初时听韦宗方口称单兄,倒是吃了一惊,此刻眼看单护法并不认识对方,胆气一壮,立时插口道:“这位朋友自称是看帮主来的。” 韦宗方哈哈一笑,道:“单兄怎么连在下也不认识了……” 单世骅这下听出是韦宗方的口音,突然翻身下马,惊喜的道:“你是韦大侠!” 韦宗方含笑道:“在下正是韦宗方。” “韦宗方”这三个字钻进为首那名汉子耳中,登时傻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紫脸汉子,竟然会是丁帮主的至交好友,本帮的代理帮主韦宗方。一时胀红着脸,惶恐的躬下身去,口中说道:“小的该死,不知是代理帮主韦大侠侠驾,方才多有冒犯,还望韦大侠恕罪。” 铁掌单世骅喜多于惊,回头叱道:“没长眼睛的东西,你们如何得罪了韦大侠?回头到堂中领罪去吧。” 韦宗方摇手道:“他们不认识在下,不知不罪,说过也就算了,只是以后如有江湖朋友找上天目山来,倒是应该问问清楚才好!” 单世骅喝道:“听到了没有?以后再敢不问清楚,乱得罪人决不宽宥。” 那为首汉子连连应“是。” 单世骅没有理他,回头朝韦宗方拱手道:“韦大侠请上马。” 韦宗方跃上马背,单世骅也跟着上马,两人并辔徐行,朝山道上走去。 约摸走了一箭来路,单世骅目光一转,眼看左右无人,开口说道:“韦大侠来的正巧,兄弟十日前派了帮中五名心腹弟兄,四出找寻韦大侠行踪,至今迄无消息,兄弟正感彷徨无计,韦大侠总算及时赶来了。” ------------ 第四十五章 玲珑山馆 单世骅道:“就是因为兄弟心中,始终觉得那老人,行迹诡秘,使人不无可疑,就派出几名心腹弟兄,暗中监视,这一来,果然给兄弟发现了不少痕迹。” 韦宗方道:“单兄发现了什么?” 单世骅道:“当时帮主因这位老人生性耽静,不愿有人打扰,特地把敝帮玲珑山馆,作为他们师徒三人的住处。那玲珑山半腰上,原是老帮主昔年养静之所,后来老庄主过世了,帮主就把他改为接待宾客之用。老人师徒住进去的时候,帮主曾派了几名帮丁、仆佣作为打扫庭院和炊事杂事,那知第二夭就被老人遣了回来,说他们用不着人伺候。后来又藉口浙西将流行疫疠,为了济人救世,需要炼制丹药,不准任何人惊扰,这样一来,那玲珑山馆无形之中,成了他们师徒三人的禁地。” 韦宗方心想:“这也算不得有什么不对。” 单世骅又道:“那老人若是隐居静修,不愿有人惊扰,原也并无不对,但据兄弟暗中派去监视的弟兄回来报告,每夜二更之后,玲珑山馆都有人进出,而且进出频繁,不止一个,这些人个个身手极高,派去的弟兄,所能看到的,只是几条黑影来去而已……” 韦宗方动容道:“如此说来,倒果然不简单了!” 单世骅叹息一声道:“更有一件使人难于置信的事,就是帮主何必在每晚初更之后,要去玲珑山馆一次。” 韦宗方怔得一怔,道:“有这等事?” 单世骅道:“兄弟据报之后,也觉得难以相信,这是四天之前的晚上,兄弟暗中伺候,果然亲眼目睹,帮主在初更方过,就匆匆赶去,直到二更过后才行回来。帮主走后不久,就有四五条人影,陆续飞驰而来,直到次日清晨,仍未离去,以兄弟的估计,这几人身手之高,远在兄弟之上,那老人武功,自然更高了。” 韦宗方只觉丁大哥是一位豪迈重义的英雄人物,决不可能去勾结外人,来倾覆自己领导的铁笔帮之理。何况他身为帮主,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整个铁笔帮,谁敢不遵,也毋须使用什么手段?这倒真是使人百思不解之事,一时但觉心中一片混乱,说不出所以然来。 单世骅又道:“兄弟这多天来,实感彷徨无计,惟有盼望韦大侠听到帮主回来的消息,能够早日赶来……” 韦宗方沉吟道:“单兄认为这老人究竟有何阴谋?” 单世骅道:“这很难说,也许他觉得铁笔帮在江南一带,还有些实力,志在统治敝帮。 也许他另有图谋,想利用敝帮现有基业,作为他们扩展势力的基础,也许是,他们另有强仇大敌,意图利用敝帮实力,去为他卖命。” 韦宗方听的暗暗佩服,对方这帮神秘人物,如果真有图谋的话,单世骅说的三点,确实已经全包括了。想到这里,不觉点点头道:“单兄说的,果然有理,丁大哥真要被那老人下了什么药物,兄弟自然决不袖手……”话声才落,蓦地抬头问道:“单兄,玲珑山馆在仟么地方?” 单世骅道:“韦大侠可是想去瞧瞧?” 韦宗方点头道:“不错,兄弟想去瞧瞧,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单世骅沉吟道:“兄弟之意,韦大侠最好暂时住上几天,帮主不是说过要替你引见么?” 韦宗方想了一想,道:“兄弟另有要事,实在无法多耽,而且如果由丁大哥引见,也决难看得出他的阴谋行动来,既然他们每晚都有进出,必有重大图谋,兄弟决意前去一探。” 单世骅毅然道:“难得韦大侠如此热心,好,兄弟这就替你带路。”他抬头望望天色道:“此时二更未到,帮主只怕还在那里。” 两人迅速下山,由单世骅领路,展开脚程,朝南奔去,行了约有十里路。 韦宗方奇道:“还没到么?” 单世骅朝前一指,道:“面前那座孤峰独峙的,就是玲珑山了,只是玲珑山馆还在南首,咱们须由北面登山,才不致被人发现。” 说话之间,两人脚下加快,片刻工夫便已赶抵北首山麓。 单世骅提吸真气,领先朝一条羊肠小径上飞纵直上,韦宗方脚尖在山石上连点,毫不费力的跟在他身后,不到盏茶工夫,单世骅当先跃上山顶,身形堪堪落地,陡听刷的一声,一条人影飞落面前! 单世骅只当是韦宗方抢在自己的前面,跃上山顶,不觉含笑道:“韦大侠轻功造诣,远胜……” ------------ 第四十六章 是非莫辨 七修剑有如一柄顽铁,丝毫不带光芒,他手法极快,剑尖一颤,已闪电指向九毒教主前胸。 九毒教主虽然看出韦宗方出剑手法十分快速,但依然端坐不动,只听他身侧两名垂奢少女突然娇叱一声:“教主面前,你敢这般无礼……” 寒光一闪,两柄长剑,交叉飞起,向韦宗方剑上封来。娇喝未落,剑光乍起,只听“嚓”“嚓”两声,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不但没有拦住人家剑势,反而被毫无锋芒的纯剑,削成了两截。 韦宗方连动也没有动,剑尖依然指着九毒教主胸口,这一下,两个垂窘少女花容失色。 这下九毒教主也悚然震惊,匆忙之间,一手抓起竹杖横击韦宗方剑身,双脚一弹连人带椅朝后纵退。 韦宗方冷笑一声,手上钝剑一指,如影随影,跟踪踏上一步,凛然喝道:“教主用不着躲闪,在下无意暗算于你,但也不甘心被人暗算,只要你交出解药来,韦某也不为己甚。” 九毒教主退后一步,点头道:“韦大侠要老夫交出解药不难,但总得让老夫输得心服口服才好。” 韦宗方收回七修剑,冷然道:“教主可是有意和在下较量较量么?” 九毒教主道:“不,老夫要和你赌上一赌。” 韦宗方道:“你要如何赌法?” 九毒教主阴笑一声道:“老夫输了,自然奉上解药,但老夫胜了呢,你奴问说法?” 韦宗方道:“在下输了,悉听尊便,只是单兄中你暗算,解药还是要的!” 九毒教主呵呵一笑道:“这个韦大侠只管放心,老夫和了帮主有约,姓单的身是铁笔帮护法,老大自会给他解药,不过韦大侠输了,可不能抵赖。” 韦宗方道:“你要我如何?” 九毒教主又是呵呵一笑,道:“咱们讲明了也好,老夫和韦大侠并无深仇大怨,是以也没有和你为敌之意,老夫风闻镂文犀已为韦大侠所得。” 韦宗方冷哼道:“你可是心生觊觎?” 九毒教主阴笑道:“老夫并无觊觎之心,若是韦大侠输了,老夫想借用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仍当原物奉还,不知……” 韦宗方不待他说完,断然道:“不成,镂文犀并非在下之物,在下无法奉借。” 九毒教主道:“韦大侠那是不肯和老夫合作了!” 韦宗方道:“不是在下的东西,在下自然无法作主。” 九毒教主冷冷的道:“老夫只问你镂文犀在不在身上?” 韦宗方朗笑一声道:“就算在在下身上,教主也未必能胜得过在下?” 九毒教主阴声道:“只要在你身上就好。” 韦宗方怒道:“你说来说去还是志在镂文犀上,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教主准备了!” 九毒教主阴哼一声,道:“镂文犀老夫志在必得,你当老夫无法自取么?” 说话之时,已缓缓从竹杖中抽出一支玉尺。 韦宗方看那玉尺,色呈淡青,心中暗想:“他这支玉尺,暗藏竹杖之中,想必另有妙用,自己可得小心应付才好!” 思忖之间,九毒教主已经缓缓走上了两步,阴笑道:“老夫毋须准备,韦大侠只管赐教就是了。” 韦宗方手摸长剑,道:“教主接招!” 七修剑斜划而起,不徐不疾,朝前点去,人却仍然肃立原位不动。 九毒教主突然身躯微震,目光暴射,急急问道:“你是修罗教门下?” 原来韦宗方这一剑,正是修罗十三剑的起手式,他因不知对方虚实,自己也只会一套“两仪剑法”,只怕不足应敌。 这“修罗十三式”,虽是学会不久,剑势变化,自然比“两仪剑法”厉害得多,是以一出手就使出“修罗剑”法来。 此时听九毒教主一口喝出自己剑式来历,心中暗暗一惊,忖道:“这老魔头果然见多识广,不易对付。” 一面冷做道:“在下不是修罗门下。” 九毒教主阴嘿道:“你纵是修罗门下,进入老夫室中,那也只好得罪了。” 话声出口,手中玉尺突然朝韦宗方剑上击去。 韦宗方暗暗冷笑:“你玉尺纵然坚硬,也难以和我手中断金切玉的七修剑相较,你既然自己撞上来了,就让你试试我剑锋也好!” 念头还未转完,对方玉尺已和剑刃相接,但听一声清脆的金玉交鸣,两人伺时觉得右腕一震,各自错开了一步! ------------ 第四十七章 乘虚而入 韦宗方听他说出勾漏毒君,不禁想起毒沙峡,就在勾漏山中,莫非九毒教主和毒沙峡有关?但这又不对,毒沙峡是从南海逃回来的毒剑谷胤所手创,该和九毒神君无关。这也不对,九毒教主一身服装,甚至连手中也握一支竹杖,都和毒沙峡一模一样,这真使人愈想愈觉紊乱。 只听单世骅续道:“据说那勾漏毒君不但精干用毒,而且还精干易容之术,去向他买药的人,每人所见的形状,都各不相同。” 韦宗方道:“听单兄所说,也只说明了九毒神君擅于炼毒,和精于易容,这九毒教主就算是他门人,但对丁大哥的性情大变,举动乖异,似无关连。,,单世骅道:“自然有关,第一、如果九毒教主是昔年勾漏毒君传人,那就证明咱们见到的老人,决非他本来面目……” 韦宗方点点头。 单世骅又道:“第二、只要证明他系勾漏毒君的传人,那么丁帮主就是被他药物迷失了本性。” 韦宗方道:“何以见得?” 单世骅道:“据江湖传说,当时黑道中名噪一时的岭南双雄,原是同胞兄弟,武功极高,老大早已娶了妻子,老二尚未成亲,他垂涎嫂嫂貌美,就以言词相挑,被他嫂嫂峻拒。 老二怕老大回来,嫂嫂说出内情,就跑到勾漏毒君那里买了一包药粉,暗中让他嫂嫂服了,这一下他嫂嫂忽然性情大变,甚至亲手毒杀丈夫,和老二双宿双飞,成了夫妇,直到十年之后,他嫂嫂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不知怎的,她突然清醒过来,恢复了本性……” 韦宗方道:“她一定羞愧自尽了。” 单世骅道:“结果她又毒杀了老二,也毒毙了四个无辜的孩子,才自尽而死,这件事,引起中原武林的公愤,认为勾漏毒君不该以丧天害理的毒药,贻害世人。当时就有不少白道高手,找上勾漏山去,据说没有找得到勾漏毒君,那知过了不久,这些人先后毒发而死,自然都是被勾漏毒君在他们身上下了剧毒致死的,此后就没人再找到勾漏山去。” 韦宗方道:“如此说来,九毒教主如果真是昔年勾漏毒君的门人,丁大哥忽然性情大变,定然和他有关。” 单世骅点头道:“兄弟就怀疑是他弄的玄虚。” 韦宗方沉吟道:“不知镂文犀能不能解丁大哥所中之毒……” 单世骅道:“如果兄弟猜得不错,只怕此刻镂文犀已经落在九毒教主手中了!” 韦宗方突然想起九毒教主命蓝君壁暗向束小蕙下手,逼取‘避毒金丹’原方之事,暗想:“莫非那‘避毒金丹’是他所练剧毒的唯一解药不成?束小蕙对自己有恩,自己也不能坐视她落入歹人之手。那么只有找到束小蕙,使她有所防范,同时也好要上一粒‘避毒金丹’,解救了丁大哥身上之毒。正是一举两得……”想到这里,不觉眼睛一亮,忙道:“单兄,目前唯一办法,只有找到南海门的束姑娘,也许能解丁大哥中的邪毒。” 单世骅道:“不知这位束姑娘现在何处?” 韦宗方道:“不知道,可能她远在江南一带。” 单世骅道:“只要束姑娘仍在江南,咱们总可找到她。” 韦宗方想起那天和束小蕙分手,是在大阳附近,江西和广东接壤,她如果尚未南返,那么要想找她,只有从江西一路南行,也许可以碰上,当下就和单世骅说了,两人沿着怀玉山脉,由浙西进入江西,一路向南行去; 这是第三天下午,两人正行之间,韦宗方忽然,“咦”了一声,道:“不对!” 单世骅闻声停步,道:“韦大侠可是想到了什么?” 韦宗方道:“单兄,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走。” 单世骅知道韦宗方一身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他忽然提议歇脚,必有缘故,举目一瞧,只见前面不远正有一片树林,连接山峦,这就回头道:“咱们到前面树林底下!”话声未落,就在这一回头之际,瞥见韦宗方嘴唇发黑,身躯摇摇欲倒,不觉大吃一惊,失声道: “韦大侠,你怎么了?” 慌忙伸手拉住了韦宗方的手腕,只觉他身子颤,入手冰冷,心头更是大骇。 韦宗方牙齿打战,似在竭力忍耐,一边说道:“兄弟冷……得很……” 单世骅知道一个内功精深的人,平日寒暑不侵,韦宗方突然冷成这个样子,实是少有之事。连忙从身上脱下夹衫,披到韦宗方身上,一面说道:“兄弟扶你到林下避风之处,坐下来休息,也许韦大侠路上受了风寒,运一回功,逼出风邪就会好的。” ------------ 第四十八章 真象大白 单世骅久闯江湖,见多识广,一眼瞧出来人身手不弱,在敌友未判之前,岂敢留下痕迹?”立时抱起韦宗方身子,一提真气,跃上一棵大树,藉着枝叶隐住身形。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他堪堪藏好身子,那两条人影也已奔近林下! 只听前面一个道:“他们明明从这个方向来的,怎会不见踪影?” 此人这一开口,单世骅暮然一惊,这明明就是九毒教主门下玄字三号的口音,心念方动,只听稍后一个说道:“天色已黑,他们自然赶宿头去了,那会呆在这里?” 这是黄字四号的声音,果然是他们! 单世骅心中一动,暗想:“听他们的口气,极似跟踪自己两人来的了!” 只听玄字三号又道:“教主算定那姓韦的小子,身中寒毒,武功再高,三日之后申牌时光,必然发作,教主说出来的话,几时不应验过?” 单世骅听说韦宗方是中了九毒教主的寒毒,心头不禁大怒;但因此刻韦宗方全身僵冷,昏迷不醒,一时只好强自忍耐。 只听黄字四号道:“你说的虽是不错,但这韦的小子,可非比寻常,试想教主的安息香,何等厉害,若不预先口含解药,武功再高,只要闻上一点都会昏睡过去,那天他闯进清心轩,居然行若无事。还逼着教主取出解药,把姓单的救醒,依小弟看来,只怕区区寒毒,也奈何不了他。” 玄字三号道:“安息香纵然厉害,怎能和寒玉尺相比?教主不是说过,就算大罗天仙,只要被寒王尺击中,也管教他冻得从云端里直跌下来,姓韦的小子究竟不是神仙。” 黄字四号道:“但教主可没有直接击中姓韦的小子,哦,听说教主的寒玉尺,还被这小子凿穿了几个孔呢?” 玄字三号冷笑一声道:“你是听荒字八号说的?这小丫头什么话都告诉你,总有一天会犯了教主的忌讳!” 黄字四号吃惊的道:“不……不是她说的。” 玄字三号道:“不是她还有谁?你总该知道地字二号是如何死的了?” 黄字四号听得头皮发炸,惊慌失措,央告道:“三师兄,求求你念在同门之谊,这话千万不可在教主面前说起。” 玄字三号冷哼道:“只要你们以后别再听天字一号的,我自然不会多说。” 黄字四号连声应道:“是,是,小弟以后一切听凭三师兄吩咐。” 玄字三号道:“其实我和天子一号,也并无什么私怨可言,只是他太娇横了,平日除了教主,谁也不在他眼里,嘿!洪字七号这丫头,听了他花言巧言,居然信以为真,一心只想去做云南蓝家的媳妇了,其实这小子那会有什么真心?据说他早已和南海门的表妹订了亲了。” 黄字四号道:“这话从未听荒字八号说过。” 玄字三号道:“你回去不会把这话告诉你的心上人,再要她露些给洪字七号听听,只是不要说是我说的。” 黄字四号连声应道:“小弟知道,小弟就说在江湖上听到的传言就是了。” 玄字三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你别忘了。” 黄字四号道:“这些小事,小弟一定办到。” 玄字三号道:“咱们快走吧,别误了正事。” 两条人影,话声一落,立即如飞而去,单世骅暗暗吁了口气,暗想:“自己原想抱着韦少侠到镇上去找个大夫瞧瞧,但如今这玄字三号和黄字四号跟踪而来,在这一带找不到自己两人,想必也赶到镇头去了,万一途中相遇,自己双拳难敌四手……” 想到这里,立时解下腰间束带,把韦宗方的身子,放到枝叶浓密的树桠杈上,然后用带缚好,才跃下大树;一路朝镇上赶去,这时不到初更,他赶到一处市镇,向人讯问,才知镇上住着一位名医张济万,医道极精,当下问明住处,敲门而入。 那张济万已是六十开外的老人,瞧到单世骅一脸焦急的模样,刚问了句:“尊客可是看病来的?” 单世骅道:“先生就是张济万么?” 张济万点点头道:“正是老朽。” 单世骅急忙抱拳道:“在下有个朋友,生了急病,特来请先生前去诊治。” 单世骅道:“就在前村,劳驾先生一行。” 张济万问道:“尊客可曾备了轿来?” 单世骅听的一怔,连忙道:“就在外面了。” ------------ 第四十九章 将错就错 赶车的道:“你们若非有意挡路,他为什么要一路跟踪我们的车子?”车后老人同样冰冷的道:“这条路只有你们能走?” 这话也没错,你们能走,他自然也能走,何谓跟踪? 赶车的火大了,脸色一沉,嘿然叱道:“光棍眼里不揉砂子,两位连衣服都是一样,难道还不是同党?” 车后老人冷冷的道:“你要我穿什么衣服?” 灰衣长袍,原是极普通的衣服,乡村里年老的人到了秋冬差不多都穿灰布长袍赶车的一时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石上灰衣老人听得只是嘿嘿冷笑,接口道:“穿灰布长袍的又不是只有咱们两个?” 赶车的道:“但此地只有你们两人。” 石上灰衣老人不屑的道:“不长眼睛的东西。” 赶车的怒喝道:“你骂谁?” 目光一动,瞥见左首一棵大树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脸色冷漠身穿灰布长袍的老人!心头不觉一惊,忍不住再回头瞧去,右首一块崖石之下,果然静静的站着一个灰衣老人,同样嘴角下垂,一脸森冷。 如今左右前后,一共有四个灰衣老人了!正好把自己一辆马车,围在中间。 韦宗方眼中寒芒闪动,但人却十分镇静,朗朗一笑道:“老五,你去把我的剑取出来,人家既然冲着韦某而来,大概想试试韦某的宝剑利不利了?” 赶车的答应一声,匆匆转身,从车厢里取出两柄长剑,把一柄镶着宝石的长剑,递给了韦宗方。自己手上也握了一柄,退到韦宗方身后。 韦宗方接过长剑,呛的一声,抽剑出鞘,剑眉一扬抬头道:“四位一起上吧!” 四个灰衣老人目光冷漠,脸上一无表情,望着他谁也没动。 韦宗方仰天长笑道:“四位还是等助拳的人?还是怕了?” 四个灰衣老人依然一声不作,一动不动。 韦宗方冷笑道:“你们耳朵可是聋了么,再不出手,韦某可要不客气了!” 话声甫落,突然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韦宗方,你瞧瞧我是谁?” 韦宗方手横长剑,急忙举头瞧去,但见右首一座小山上,端坐着一个白髯垂胸,身穿宽大黄袍手持竹杖的老人,心头不觉猛然一怔! 赶车的打了一个哆嗦,急急叫道:“老大,是教主金……” 他底下“驾”字还没出口,双膝一屈,正待跪去! 韦宗方突然回头道:“老五,你怎么了?” 说话之时,赶忙朝赶车的使了个眼色。 赶车的老五不知老大这是什么意思?眼看教主现出身来,一时不知跪下去好,还是听老大的好? 韦宗方双目精光飞射,做然道:“尊驾是谁?恕韦某眼生得很。”赶车的听得大骇,暗付道:“老大疯了,见了教主,还敢这般口气!” 小山上那黑袍白髯老人竹杖猛地一顿,冷笑道:“姓韦的,你敢这般对我说话?” 赶车的老五颤声叫道:“老大……” 韦宗方回头怒目瞪了他一眼,嘴皮微动,以传音人密喝道:“他不是教主,好好守住车厢。”一面仰天朗笑一声道:“尊驾口气不小,可敢下来和韦某一搏?” 他右手横剑,剑眉挑动,这份气概,倒也确实和韦宗方有几分相似! 黑袍白髯老人怒哼一声道:“你有什么了不起?哼!对付你姓韦的也不用老夫亲自动手?” 他虽自称“老夫”但语气却并不老到,似乎对韦宗方有着甚大气愤,喝道:“快给我拿下!” 韦宗方目光一抡,大笑道:“韦某早已叫他们一起上了。” 蹲在石上的灰衣老人应声站起,一步朝前跨来! 他蹲在那方巨石,足有一人来高,和韦宗方的距离,也一两丈开外,但他一脚悬空跨出,竟然如履平地,一步就跨到了韦宗方面前。 韦宗方没待他欺近,抬手就是一剑,突然朝灰衣老人左胁刺了过去! 这出手一剑,奇怪、奇毒,大是出人不意,就凭这阴损一剑,就证明他不是韦宗方了。 其实明眼读者早已知道他不是韦宗方了;但他既以韦宗方自居,暂时就把他当韦宗方吧! 灰衣老人也动作奇快,一下闪了开去,嘿然道:“小子,你出手倒是毒辣的很!” 韦宗方一剑落空,冷冷说道:“动手过招,难道还讲什么客气?” ------------ 第五十章 误打误撞 却说金臂神将欧桓和铁判单世骅两人,一路朝西奔行。因对方有四个灰衣老人走在一起,目标较为显著,沿途只要询问客店伙计,或是沿大路的饭馆,果然有人看到这四个老人护送了一双青年男女,向西而去! 据说那一男一女,是他们少主人,路上得了急症,赶回家去的,两人这一追,可追远了,由江西迫入湖南,由湖南追入了广西! 欧老头只知毒沙峡在勾漏山中,单世骅却连毒沙峡在勾漏山都不知道,两人赶到勾漏山就再也打听不出前面四个灰衣老人的踪迹,向山居人家询问,也回说从没听过毒沙峡的地名。 欧老头怒哼道:“咱们一个峰、一个山壑挨个踏过去,那怕找不到这鬼地方?” 单世骅和他一路同行,已知这位金臂神将,上了年纪,火气却不减少年,闻言苦笑: “老前辈,偌大山区,峰峦何止上干,真要挨个搜索,只怕不容易呢!” 欧老头双目炯炯,问道:“依你老弟,该当如何?” 单世骅道:“在下之意,毒沙峡既然叫峡,一定是个峡谷……” 欧老头道:“老弟说得不错,两山之间,谓之峡谷,咱们光找峡谷,就省了一半力气。” 单世骅道:“峡谷而叫毒沙,定是人迹不到之境。” 欧老头大笑道:“对,对,咱们专找人迹不到的峡谷,又省了一半力气。” 单世骅说了两句话,都被他拦了过去,只好接着说道:“老前辈别急,在下话还没说完,据在下想来那毒沙峡虽在人迹不到之处,但他们既在江湖出现,而且又有问鼎中原之心,羽党定然不在少数。一日之内,必有若干人进出,咱们只要选择一处可以看清四下情形的高峰,来个守株待兔,定可发现他们进出的人,毒沙峡也就找到了。” 欧老头大笑道:“老弟此计大妙,咱们就这么办。” 两人计议已定,就选择了一座峻拔高峰,攀登而上,这座高峰,远出诸峰之上,纵目远眺,数十里情形,尽收眼底。 两人找了一处避风的石崖坐定下来,欧老头放下韦宗方,抡目四顾,笑道:“单老弟,找到毒沙峡,你也只要在附近找一隐蔽所在,守护韦大侠等候老朽,不用冒险深入,老朽一个人进去,就不易被人发觉,救人也较为容易。” 单世骅知道他说的确是实情,毒沙峡高手如云,他一个人进去,行动上自然方便得多,这就点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极是……” 话声未落,只见欧老头霍地站起身目注东首,说道:“来了,单老弟快瞧,那不是两条人影?” 单世骅顺着他手指瞧去,那只是两点极小的黑影,在山林之间,宛如星丸跳跃,飞驰极速!心头暗暗惊凛,付道:“毒沙峡果然卧虎藏龙,就以这两人的轻功来说,不知要高出自己有多远?” 那两点黑影一路疾掠,但奔到一处山拗,忽然隐去不见。 欧老头全神贯注,说道:“单老弟,那里好像是一座峡谷!” 两条黑影投入之处,相距少说还在一二十里之外,单世骅那里看得清楚? 欧老头瞧了一会,回头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单世骅道:“老前辈看清楚了?” 欧老头笑道:“自然看清楚了,那谷外左首是一道山涧,水势极急,谷口似乎有许多乱石……” 单世骅听的暗暗钦佩,自己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那座山峰,连峡谷都没看出来,这位老前辈却连谷口的乱石都瞧到了,目力之强,委实非同寻常! 两人走下山峰,就由欧老头领先,朝东首那座峡谷寻去。不过顿饭光景,便已奔近峰下,果然是一座峡谷,左首一道宽阔的山涧,水势奔腾极急。谷口乱石纵横,杂树丛生,刚好把峡谷人口堵住,如若是从山势看去,决难发现里面是一座峡谷。 欧老头奔到谷口,驻足端详了一回,嘿然笑道:“就凭这点阵法,也想挡得住人?咱们南海雷岭布的阵法,就不知比它高明了多少倍?”说到这里,把韦宗方交到了单世骅手上,一面说道:“单老弟,你跟在我身后,看我举步,你也举足,不可走错一步。” 单世骅道:“在下自当谨记。” 欧老头不再说话,当先朝乱石丛中走去。 单世骅跟他身后,亦步亦趋走进去,原来在这杂树丛生的乱石之间,果然有着曲折迂回的小径。而人入谷之后,经过两个转折,但见眼前怪石嵯峨,纵横林立,路险难行。 ------------ 第五十一章 毒云出峡 欧老头道:“打赌的题目,要双方同意,老朽答应过你么?” 枯瘦老人冷冷一笑道:“欧大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忘了?” 欧老头道:“我说过什么?” 枯瘦老人道:“欧大侠说过老夫划出来的道,你无不奉陪,那就承认老夫无论出什么题目,你都是同意赌的了。” 欧老头老脸一红,点点头道:“算老朽同意你说的赌法吧!” 枯瘦老人道:“其实你不打赌也没关系。” 欧老头道:“此话怎说?” 枯瘦老人道:“咱们的赌注是他们几个身中伤毒之人,欧大侠若是取消打赌,老夫兄弟自然不会替他们治疗的了。” 欧老头怔了一怔,心想:“他这话说的有理,取消打赌,他们自然不肯替中毒的人解毒了。”心念转动,不由呵呵笑道:“老朽说过的话,自然算数,赌就赌吧!” 矮小老人冷笑道:“欧大侠还是不要以身试毒的好,咱们兄弟的两颗毒药,性道相反,同时服下,就无药可解……” 欧老头是个倔强的人,经不得人家当面相激,不觉大声道:“拿来,老朽就是毒死了,也不会要你们抵命。” 枯瘦老人一脸诱笑,探手人怀,摸出一个小小磁瓶,倾了一颗梧桐子大的朱红药丸,徐徐说道:“这是老夫的南极丹。” 矮小老人也从怀中摸出一个磁瓶,倾了一颗黑色药丸,说道:“这是老夫的北极丹。” 欧老头呵呵笑道:“老朽不信真能毒得死我。” 伸手接过,把两颗药丸一下纳入口中,吞了下去。 枯瘦老人脸含橘笑,望了矮小老人一眼,两人一语不发,各自后退了一步。 欧老头瞪目道:“你们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枯瘦老人诡笑道:“欧大侠服下老夫兄弟练掣各走极端,霸烈无比的毒药,一盏热茶时间,即将发作……”话到此处,倏而住口不言。 欧老头道:“发作了如何?” 枯瘦老人又后退了两步,道:“药性发作,势必癫狂而死。” 欧老头仰天大笑道:“老朽不信……” 话声未落,突然脸色一变,席地坐下,缓缓阖上眼睛,运功调息。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欧老头堪堪跌坐下去,正在运功之际,身子忽然起了一阵剧烈的抖动,平空跃起三尺来高,又砰的跌了下去。 枯瘦老人和矮小老人,不自禁的又后退了两步。两人四道目光只是注视着欧老头,只见他须发戟张,汗出如注,敢情他仗着修为功深,正在竭力运功,抗拒体内两种完全相反而已经发作的毒性。 枯瘦老人看了一阵,抬目道:“此人已经无救了!” 矮小老人点点头道:“两极丹是咱们练习独门毒功外用之药,毒物何等霸道,不能入口之物,只要一粒入口,就已无救,可笑这老儿一口吞了两粒,那还有命?” 枯瘦老人道:“咱们可以回去了。” 矮小老人道:“不错,咱们可以走了。” 枯瘦老人躬身一礼,道:“师兄请。” 矮小老人抬抬手道:“师弟请。” 两人转过身子,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各自朝山径上行去。 枯瘦老人走出几步,突然住足,叫道:“师兄,咱们着了这老儿的道!” 矮小老人闻声停步,略一运气,立时脸色大变,怒哼道:“这老儿原来也是用毒能手,居然在咱们身上,不知不觉被他做了手脚!” 枯瘦老人脸上肌肉痉挛了一下,道:“师兄可觉得毒性已经发作了么?” 矮小老人哼了一声,道:“不错,来得很快!” 他正待举步,突然一跤跌倒地上。 枯瘦老人吃了一惊,只觉双脚一软,举步艰难,也缓缓坐了下去,口中叫道:“师兄,这是什么毒药?” 只听有人阴笑一声,接口道:“你说对了!” 随着话声,从一块大石后面,闪出一个白髯老人,此人身穿一袭宽大黑袍,面含微笑,手持竹杖,缓缓朝两人走过来! 枯瘦老人双目直视,嘶声道:“毒沙峡主!” 矮小老人神色狞厉,喝道:“二十年来,咱们兄弟信守前言,始终未离开此谷一步,峡主何以自毁诺言,乘机暗算咱们兄弟?” 白髯老人橘笑道:“两位认识老夫,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他缓缓走到两人身边,接着说道:“现在老夫取消前言,要请两位出山,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 第五十二章 白沙枯井 甘瘤子点点头道:“单兄说的极是,这可能是毒沙峡内部,也各怀心机,甚至在四大天王中,也互不信任,因此有人擒住了韦宗方,毒孩儿得到消息,就要连夜向他师傅报告了。” 韦宗方道:“在下既非大有名头的人,他们何用如此?” 甘瘤子笑道:“不说韦兄弟如今已在江湖上是无人不知的英雄人物,光是你身上的镂文犀,引剑珠两件异宝,就足以使他们眼红了。” 柳凌波手上捧着一块棱角不平的山石,瞧了半天,递给甘瘤子道:“大师兄,你瞧瞧吧!” 甘瘤子接到手上,正待问话。 欧老头已开口问道:“姑娘没瞧出来?” 柳凌波笑道:“我自然瞧出来了,这贼人多坏?他在凹凹不平的地方,用钢针划着发丝细的小字,还东一个,西一个的,害得我看了半天,才算看懂。” 欧老头道:“石头上有字?这就对了,老朽就是看到这小子假作拔鞋后跟模样,从怀中取出一块石头,放到地上,才转身回去,觉得事有可疑,才把它带回来。” 刚说这里,只听甘瘤子捧着石块,低低念道:“番僧智光,练成毒手印。” “噫!”甘瘤子口中喧了一声,道:“奇怪,这明明是向外。传递的消息,由此看来,毒沙峡好像有人卧底?” 柳凌波道:“有人卧底,也并不稀奇呀,噢,我想最好把这石块放回原处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来把它取去?” 甘瘤子道:“这话不错,咱们该把它放回去才好。” 欧老头发现了毒沙峡入口,心头已是极急,从甘瘤子手上取过石块,说道:“老朽这就把它放回原处去。”他抬头望望天色,接道:“此刻已快近三更天了,你们四位就在这里息歇,老朽想进去瞧瞧。” 韦宗方道:“在下和老丈同去。” 甘瘤子道:“既然知道了他们入口,要去自然大家都去。” 柳凌波道:“大师兄,我认为这还是欧老丈一个人去的好。” 甘瘤子道:“二师妹有何高见?” 柳凌波笑道:“今晚只能让欧老丈一个人去。”说完,回头朝欧老头道:“不过老丈只能探路,对里面的路径,越详细越好,对你的行动,越隐密越好,纵然找到束姑娘,纵然只要举手之劳,就可以把她救出,也切莫救人。” 甘瘤子笑道:“二师妹,你………” 柳凌波没待他说完,急道:“我自有道理。” 欧老头怔道:“姑娘有什么计划,说出来让老朽听听。” 柳凌波道:“咱们几个人中,以老丈的武功最高,如果光去觑探里面虚实,定可使对方一无所觉,完成任务回来,欧老头点点头道:“这一点,老朽决可办到。” 柳凌波笑了笑道:“但是你如果把束姑娘救了出来,对方一经发觉,必然加强戒备,那么韦少侠要想进去,探听他令尊消息,岂不就棘手了么?”因此,我想了一条计策,既要把束姑娘安然救出,而且韦少侠也可以探出他令尊的消息。同时也不惊动对方,使他们有所警觉,但最紧要的就是老丈今晚只探虚实,暂时不采取行动。 欧老头道:“姑娘这条计策,真要有把握,老朽自然遵命办理。” 甘瘤子道:“我这位二师妹小有才气,她既然这么说了,也许不假。” 柳凌波道:“还有一点,老丈要记住了,他们既以毒沙名峡,说不定里面到处布有剧毒,老丈服过‘辟毒金丹’不畏奇毒,最好也能留心一二,看看那里有毒,那里无毒?” 欧老头道:“这个容易,老朽身边带有试毒针,一探即知。” 柳凌波道:“这样就好,这条计全仗老丈此行,现在老丈可以走了。” 欧老头道:“姑娘还没说出这条计来?” 柳凌波抿抿嘴道:“天机不可泄漏,目前还不到说的时候,老丈可以去了。” 欧老头道:“好,老朽听姑娘的就是了。” 说完身形一闪,掠出洞去,月光之下只见一条淡淡影子,浮空虚掠,去势极快,眨眼之间,已是不见。 甘瘤子赞叹的道:“欧老丈一身功力,只怕比师傅也相差无几了呢!” 柳凌波道:“那不见得,师傅真要施展身法,就是大白天里,也只能看到一条淡淡的影子,这时候月光之下,终究不是大白天。” ------------ 第五十三章 尼庵隐秘 韦宗方右掌一立,正待劈出。 柳凌波嘴皮微动,以传音说道:“韦少侠暂勿出手,让我试试她!” 原来她看出这中年女尼屈指轻弹,使的竟是沙门中的“多罗叶指”,具有隔空点穴之功,心头暗暗一惊,怕韦宗方不知究竟,吃了眼前亏,故而才出声阻拦,一面暗运功力,左掌轻舒,掌心向外,斜斜引出。 中年女尼指风出手,口中原想喝声“倒下”,但一眼瞧到柳凌波脸含娇笑,生似毫不在意一般!心中还在冷哼,陡觉一股潜力,把自己指风,向旁侧引了开去。一时不觉大吃一惊,喝道:“导实返虚,你倒真有两手!” 随着话声,倏地欺近一步,两手齐发,突袭而出。她出手神速,左抓右指,各成家数,使的辛辣异常! 柳凌波见她右手使的依然是“多罗叶指”手法,指风劲急,左手使的竞是“玄冰爪”。 不禁“噫”了一声,侧身让开对方左爪,自己右手当胸,左手仍然使了一记“导实返虚”,把对方指风引开。 就在把对方指风引开之际,当胸右掌,立即跟着竖斫出去。这一记掌势极快,江湖上能挡得住她一击之人,已是无多,但中年女尼身形像陀螺般一个急旋,闪了开去。 柳凌波瞧的暗暗一凛,心想:“此人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这会是什么路数?” 两人一合即分,即听殿后那个冷冰的声音道:“听她掌风,好像是峨眉青衣庵的‘破风掌’,你问问她,可是青衣庵的再传弟子?” 柳凌波越听越惊,江湖上从没一个人认得出师傅来历,不料此人身在殿后,光听自己掌风,就被她一口道破,看来此人身手之高,当真非同小可!她因师傅从不喜人提起她老人家的来历,这就回道:“不是。” 那冰冷声音重哼一声,道:“徒儿,把她拿下,放一个回去,要他们师傅到准提庵来领人。” 这口气好不自大? 柳凌波明知对方极非易与,也不禁柳眉一挑,冷笑道:“只怕未必!” 那冰冷声音喝道:“素月,你先用破字诀前三式对付她。” 中年女尼躬身道:“弟子领命。” 缁衣飘摆间,人已欺到柳凌波面前,伸出白净手掌,掌根一吐,呼的一声,迎面劈来。 柳凌波口中虽然说出“只怕未必”,其实内心对殿后这位冰冷声音的人,也莫测高深,未尝不深具戒心,听她喝出要以“破字诀”前三式对付自己,不知所谓“破字诀”是如何厉害的招式? 这时眼看中年女尼倏然欺近,一掌迎面劈来,不禁脚下一提,后退一步,原来她一掌疾风飒然,只是极普通的一记“五丁开山”。她师傅居然另外起了个名字,叫什么“破字诀” 前三式! 要知“五丁开山”乃是一记硬功夫,使掌之人,必须有裂石开碑之力,不适宜于女子使用。这正合上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柳凌波那会把中年女尼这一招“五丁开山”放在眼里?右手扬处,硬接对方一掌。 这时双方掌势业已触上,中年女尼本来是掌根吐劲,此刻忽然五指如刀,改吐为削,一股劲风突朝柳凌波手腕削来。 柳凌波但觉对方掌力突然转强,宛如冰刀一般,锐利无匹,难以震开,不由一凛,但此时已无暇变招,手腕微沉,原式击去,但听“拍”的一声,双掌接实,两人娇躯一晃,各自被震开了半步。 柳凌波只觉自己手掌,好像拍在刀锋之上,掌心一凉,隐隐生痛,心想:“这是什么邪门掌法?”心念转动,不觉怒笑一声,左手起处,一记“手摘星辰”,疾向中年女尼头上抓去。 中年女尼身向左晃,右手上扬,使了一招“手挥五弦”,正好挡开了柳凌波的招式,纤纤五指拂上手背。 柳凌波心头怒极,掌上运劲,就以手背反击。这又是一记硬接,又是“拍”的一声,中年女尼内力不如柳凌波,被震得斜退出去。 柳凌波也后退了半步,又感到手臂一凉。 中年女尼冷叱一声,跟着身形一晃,一掌从侧翼拍入,她使的是内家大胜挪身法,神速无伦,柳凌波身形斜绕开去,随手一招“疏影斜横”,掌势横扫出去。 中年女尼左掌一带,架开柳凌波掌力,缎衣飘动,人已到了柳凌波正面,双手疾发接连拍出四掌,但听四声“拍”“拍”脆响,四掌接实,柳凌波突然觉到不对! ------------ 第五十四章 以真易假 左边老妪答应一声,立即虎的逼近过来,喝道:“小子当心了!” 举起七修剑,直向韦宗方左肩刺来。 韦宗方心头大怒,左手剑诀一引,朝外带去,右手跟着一掌,劈了过去。 左边老妪一剑刺出,陡然之间,但觉剑尖一斜,竟然跟着韦宗方左手,一下被他引了开去。心头不由吃了一惊暗想:“这小子剑诀出手,丝毫不带风声,也没感到强大吸力,不知是什么古怪手法,竟会把自己刺去的剑势引开!” 一时无暇发掌迎击,急忙跟着剑势,向右跃出。他这一跃开,韦宗方击出的一掌,自然也落了空。 左边老妪跃开之后,那肯服气,白发飘飞,倏退乍进,沉喝一声:“好小子……”正待发剑! 软轿中人适时喝道:“石嬷,够了!” 左边老妪身形堪堪扑起,听到软轿中人的喝声,立即一吸真气,硬把扑起的身子,朝后暴退出去。 韦宗方目含怒色,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软轿中人道:“我不过要石嬷试试你的引剑珠,看来你真是韦宗方了。” 韦宗方道:“在下不是韦宗方,难道还是冒充的不成?” 软轿中人说道:“因为在一月之前,我曾在浙西见到过你,和你现在的面貌不太相似,你会易容术么?” 韦宗方心中暗想:“原来如此?一面回道:“略懂一二。” 软轿中人道:“很好!” 韦宗方道:“你解药呢?” 软轿中人道:“你心里很急是不是,我看你很关心她?” 她敢情误会到柳凌波是韦宗方的心上人,话声方落,“嗤”的笑了一声,忽然轿帘一动,飞出一粒白色药丸,直向韦宗方投来! 韦宗方慌忙接住药丸,只听软轿中人又道:“勾漏山不宜逗留,你们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韦宗方听的一怔,抬目间道:“你究竟是谁?” 软轿中人忽然轻微一叹道:“告诉你也不知道,我叫铜夫人。” “铜夫人,自己当真从没听人说过。”韦宗方心中想着。一边俯下身去,把白色药丸纳入柳凌波口中,等到直起腰来,两个老妪已经抬了软轿朝殿后进去,地上不远,端端正正放着自己的七修剑,和柳凌波五口柳叶银刀。 他真没想到铜夫人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柳凌波服下解药,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已醒了过来,突然翻身坐起,张目四顾,奇道: “韦少侠,那顶软轿呢?” 韦宗方道:“已经进去了,柳姑娘炔运功试试,是否没事了?” 柳凌彼略一运气道:“没事了,那铜人口中的毒气,发作极快,果然厉害,你解药从那里来的?” 韦宗方道:“是铜夫人给的。” 柳凌波问道:“铜夫人是谁?” 韦宗方道:“我不知道,她自称铜夫人,就是坐在软轿中的那人。” 当下就把方才之事,约略说了一遍。 柳凌波骇然道:“软轿中只是一尊铜人,此事当真有些古怪!”说到这里,改以“传音入密”道:“咱们赶快回去,问问欧老丈,大师兄他们,不知是否知道铜夫人的来历。” 韦宗方点点头,两人收起兵刃,退出准提庵,赶回山洞。 一进门就听欧老头笑着道:“你们去了这么多时间才回来?老朽正想找你们去了。” 柳凌波眼看大师兄还没回来,但此事关系重大,对方敌友未明,忍不住问道:“老丈知不知道铜夫人这个人?” 欧老头道:“铜夫人?是怎么样一个人?” 柳凌波便把从进入准提庵,说到自己被轿中铜人喷出的毒烟迷倒为止,然后由韦宗方接着把后半段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 欧老头听的奇道:“这事果然有些奇怪,铜夫人现在大概还在准提庵吧,老朽这就瞧瞧去。 说着站起身来,正待朝洞外走去。 恰好甘瘤子赶了口来,接口问道:“老丈要到那里去?” 欧老头道:“甘老弟来得正好!” 柳凌波忙着把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 甘瘤子问道:“师妹的看法呢。” 柳凌波道:“大师兄在江湖上,有没有听到过铜夫人?” 甘瘤于道:“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先要听听师妹对她的看法。” ------------ 第五十五章 毒女深情 龙在天大笑道:“兄弟如若不知蓝兄为人,那也不把敝峡之事奉告了。”语气一顿又道:“其实让蓝世兄继续扮演韦宗方倒也并非全为九毒教主,哈哈,毒沙峡也未必把区区九毒教放在心里。” 甘瘤子心中又是一动,佯作不解道:“龙兄方才不是承认以犬子为饵,企图九毒教主人彀么?” 龙在天道:“据兄弟所知,那韦宗方实是昔年白衣大侠方天仁之子,他有一位师叔,叫做毕知明,原是姜南山的逐徒,后来改投在修罗门下,此人最近曾在江湖出现,如果听说韦宗方被掳,必会闻风赶来……” 甘瘤子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龙在天又道“此外韦宗方不知如何,却和天杀门下的甘瘤子交谊极深,当日韦宗方落在万剑会手里,就由甘瘤子出面,硬向秦大成要人,因此据兄弟推想,那甘瘤子如若听到风声,也必然会赶来勾漏山。” 甘瘤子一手捻着胡子,道:“兄弟也听到过中原武林中,有甘瘤子这号人物,据说此人武功,大是不弱!” 龙在天大笑道:“蓝兄擅于用毒,自然知道一个人武功再高,遇上了毒,那也无能为力了。” 甘瘤子心头惊然一惊,一面连连点头道:“龙兄说得极是。” 龙在天道:“兄弟最近还得到了一项惊人消息……” 甘瘤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抬目笑道:“在龙兄口中,要把消息加上惊人两字,这项消息,想来定然确是惊人了?” 龙在天望了尚无求,寿一峰两人一眼,才道:“这是尚兄此次出山,得来的消息,据说那万剑会主实是一个女子。” 这下连甘瘤子也蓦然一怔道:“这倒确是惊人消息。” 龙在天笑道:“她不但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少女,据尚兄判断,此女也极可能暗暗恋上了韦宗方。” 甘瘤子暗自皱了下眉头,心想:“龙在天这话是否属实,三师妹陆绮岂不又多了一个情敌?” 龙在天道:“因此,万剑会主如果听到风声,必然也会赶来。” 原来他想利用蓝君壁扮演韦宗方,一网打尽这许多人! 甘瘤子笑道:“龙兄设想果然不错,只是大子究非韦宗方,哪会有许多人上当?” 龙在天道:“只要有人传出韦宗方为敝峡所擒,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这些人抱着救人如救火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也非赶来勾漏山不可,何况韦宗方被擒,是武当门下梅花剑张君恺兄妹亲目所睹,自然更使人不疑有假……” 甘瘤子听的暗暗点头,心想:“这老狐狸说的果然有理,自己和柳师妹就是遇到张君恺兄妹,才兼程赶来的。” 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他如此安排,必然另有诡计,自己何不探探他口气?”这就抬目道:“龙兄把许多强敌,全引来了,可是已有万全之计?” 龙在天诡笑道:“敝峡地势隐秘,除了九毒教主可能识得途径之外,其余的人,决难找到,此事峡主已有指示,蓝兄到时自知。” 毒手天王龙在天多年老狐狸,紧要关头的话,就不肯说了! 甘瘤子暗暗哼一声,心想:“你把事情推到峡主身上,还当我不知道峡主就是你女儿?”但因对方既然不肯多说,自己初来,一时也不便多问。 大家喝了一回酒,时间已快近黎明,当下由龙在天陪同,到宾馆休息,暂且按下。 再说韦宗方移花接木,进了蓝君壁的石室,掩上木门,四下仔细察看了一遍,觉得这幢石屋,似是只有蓝君壁一人居住,外面是一间起居室,布置简单雅洁,跨入卧房,锦榻罗被,都相当考究。 边上还有一张书案,放着文房用具,和几部书籍,看来毒沙峡对假冒自己的蓝君壁,不但相当优待,而且还十分放心! 当然,已经服了他们的迷神药,绝不会再生二心,用不着再对他肪范了。 韦宗方把七修剑贴身藏好,和衣在床上躺下,暗暗想着:“自己总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谷来,第二步该是如何探听自己父亲的下落了。” 他虽然不知毒沙峡囚人之处,究在那里?但想到整座毒沙峡,地方似乎并不太大,自己既然进来了,总可以找寻得到。心中想着,也就闭目睡去,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天已大亮,起身下床,打开室门。 只见一名小童,已在室外等候,瞧到韦宗方起来,连忙躬身道:“韦大侠早安。” ------------ 第五十六章 禁地探秘 龙香君道:“你可是觉得奇怪么?我们若要出去,还得坐船呢!” 韦宗方怕她起疑,没有再问。 龙香君见他没有作声,也怕他不高兴,偏着头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好不?我回去要他们赶制一双,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做好。” 韦宗方道:“我只是说说罢了,你中午有事,还是早些下去吧!” 龙香君甜甜一笑道:“我以前恨死你了,其实你很好!” 韦宗方虽是和她虚与委蛇,心中也不觉怦然一动。 龙香君收起食盒,两人开始朝山下走去。 刚刚口到山下,只见一名使女匆匆迎了上来,说道:“总护法已经来找过你几次了,小姐请口去才好!” 龙香君道:“我不是回来了么?” 韦宗方道:“令尊既然在找你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龙香君道:“真烦死啦!”随手把食盒交到使女手上,说道:“我马上就来。” 说着依然和韦宗方并肩向里走去,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才行往足,皱皱眉道:“我下午只怕没空来了。” 韦宗方道:“姑娘只管请便。” 龙香君望了他一眼,转身匆匆而去。 韦宗方跨进石屋,那小童赶忙迎了过来,巴结的道:“少侠回来了,小的已经给你沏好茶了。” 韦宗方点点头。那小童又道:“少侠可要开饭了么?” 韦宗方道:“也好。” 小童匆匆出去,一回工夫,就端上饭莱,韦宗方心头有事,食不甘味,勉强吃了两碗饭,就停下筷来。 小童收过盘碗,便自退去。 韦宗方回进卧室,和身躺到床上,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这一趟,总算不虚此行,很快就探出眉目来了! 要是父亲真在毒沙峡的话,无疑就在西首峡底那两排石屋之中!但使他感到为难的,是他已经在大雁门山谷夫人那里见到过一个形同白痴的人,谷夫人说他就是自己父亲,据说那是因为中了蛇毒,未能及时施救,以致神智昏迷,无法恢复,纵然见了面,也无法分辨真伪。 谷夫人说的那番话,如今仔细想来,似有可信之处,但龙在天两次告诉自己,明明说父亲是在毒沙峡中! 万一那石屋中被囚的也是一个神智已失的白痴,那么自己依然无法确定,那该如何是好?自己母亲又要等到明年中秋,才能见面,除了母亲,只怕谁也难以辨认。 一时但觉思绪紊乱,纷至沓来! 尤其龙香君,照今天的情形看来,她对自己却是一往情深,不说她父亲龙在天是自己的仇人,就算她不是仇人之女,自己也不能接受她的情爱。 今天虽是出于不得已的情况下,但自己终究是欺骗了她…… 想着,想着不觉敬枕睡去,等到醒来,已是上灯时分。晚餐之后,那小童替他沏好一壶开水,道了晚安,就退出屋去。 韦宗方知道毒沙峡的人,只因蓝君壁服了他们的迷神药物,不再有什么防范,才只初更方过,韦宗方装作入睡,吹熄灯火,带上七修剑,正待出门! 突见木门启处,一条人影,很快闪进屋来。 韦宗方目能夜视,看清来的正是柳凌波,不觉心头一喜,慌忙迎着叫道:“柳姑娘。” 柳凌波掩上木门,低声说道:“此刻他们正在毒宫大厅上替大师兄接风,咱们正好趁机去查探令尊下落。” 韦宗方道:“在下已经探到一些眉目,他们囚人之处,似在西首峡底,两排石屋之中。” 柳凌波目光一转,问道:“你这消息,从那里来的?” 韦宗方择要把早晨的情形,说了个大概。 柳凌波点点头道:“我是怕他们故意吐露口风,试试你的,既是龙香君迷恋上蓝君壁,那就不会错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快去!” 两人蒙上面布,闪出石屋,一路朝西行去,好在他们已从龙香君口中,知道这半里光景的沙砾地带,含有剧毒,早就在路上捡了许多石块。 由柳凌波当先,施展绝世轻功,以手代足贴地低飞,有如蜻蜒点水一般,她经过之处,每隔一丈已点尘不扬,在沙砾上轻轻放下了石块。 这一手轻功,直瞧得韦宗方佩服不止,心中暗忖:“自己先前原想一路投掷右块,以登萍渡水身法飞掠过去,殊不知石块落到沙上扬起毒尘?纵然飞渡过去,也难保不沾上毒沙,若非柳姑娘心细,自己只怕非中毒不可了!” ------------ 第五十七章 真假莫辨 白衣人在这一瞬之间,身躯一阵急颤,脸色惨变,额头绽出一粒粒黄豆大的汗珠,双目满包血丝,望着柳凌波,颤声道:“我叫方……天仁,你再狠毒……也……” 话声说完,突然浑身一阵痉癃,大叫一声,从靠椅上翻跌下来,晕死过去。 韦宗方见他口口声声仍在自称方天仁,心头更觉得他不像假冒,赶忙朝柳凌波道:“柳姑娘,他只怕是……” 柳凌波摇手止住,笑道:“韦兄弟,你江湖经验不足,容易上人的当,就在于此,此人刁黠成性,不让他吃些苦头,是不肯说实话的,你别多说,由我对付他好了。” 说话之时,那白衣人口中发出一声呻吟。缓缓苏醒过来,只见他周身筋络抽搐,四肢缩成一团,眼睛突出,喉头咯咯作声,状极惨怖! 柳凌波冷冷说道:“你尝味了吧?说是不说?” 白衣人咬牙切齿,双目充满了怨毒之色,却是不开口说话。 柳凌波瞧他这态度,不禁被激得柳眉一挑,冷笑道:“姑娘只点了你三处阴脉,那是心存慈悲,你认为熬得下去?” 扬手两指,闪电直落! 这一下,白衣人承受不住了!他只觉刹那之间,好像有人用尖刀把他周身骨肉筋络,一齐给割裂开来,寸寸凌迟,口中接连响起凄厉惨曝!这声音凄厉得如鬼哭狼嚎,杀猪般惨叫,简直不似出诸人类之口,使人听的心神俱颤,惨不忍闻! 韦宗方从未见过这等残酷惨状,心头大为不忍,但柳凌波叫自己不要作声,心头更是忐忑不安,暗想:“她出手这般毒辣,这人真要是自己父亲,那该怎么办呢?” 柳凌波一手叉腰,冷冷的道:“你说是不说?” 白衣人惨曝之声,渐渐微弱下去,两眼望着柳凌波,露出乞怜之色,断断续续的道: “我……说说……了……” 柳凌波冷笑道:“你早该说了!” 双掌倏扬,连拍了他“玄机”、“灵台”、“阴交”等五处大穴。 白衣人又是一声呻吟,抽搐的四肢,立时静止下来,一个人坐在地上只是喘息! 柳凌波等他喘息稍停,从身边摸出一个小瓶,递给韦宗方,说道:“这是洗容液,你去把他脸上的易容药洗清了再问他。” 韦宗方身边,原也有易容药丸,他知道易容一道,各派不同,当下接过小瓶,打开瓶塞,把药液倒在掌心,朝白衣人脸上抹去! 这一抹,立见分晓!白衣人瘦削的脸上,登时被抹去了一层白色粉剂,露出一张焦黄的脸颊! 韦宗方暗暗吁了口气,愤怒的道:“这厮果然是假冒的!” 柳凌波咬着嘴唇,停了半晌,才道:“此人假冒令尊,其中只怕并不简单……” 韦宗方道:“龙在天要他假冒家父,自然志在引我入伏了。” 柳凌彼摇摇头道:“我想并不如此!” 韦宗方愕然道:“柳姑娘的高见呢?” 柳凌波指指白衣人坐的那把靠椅,道:“他座椅坐的又光又滑,他身上衣服,连底都磨破了,足见他假扮令尊,已非一两年之事!。 韦宗方听得暗暗佩服,一面说道:“那是为了什么?” 柳凌波道:“只怕龙在天也被他们瞒住了,不信你问问他?” 那白衣人此刻业已渐渐复原,喘息已停,面色也好转了,坐在地上,只是望着两人直瞧。 韦宗方问道:“朋友为何要假扮白衣大侠?” 白衣人道:“在下奉命行事。” 韦宗方道:“奉何人之命?” 白衣人道:“自然是奉峡主之命。” 韦宗方道:“你们峡主要你改扮白衣大侠,究竟为了什么?” 白衣人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韦宗方道:“你假扮白衣大侠,已经有几年了?” 白衣人眼珠转动,道:“两年多了。” 柳凌波冷哼一声道:“鬼话连篇,你不好好回答,难道苦头还没吃够么?” 白衣人急道:“我说的是真话。” 柳凌波冷冷的道:“那么你说,你们把白衣大侠弄到那里去了?你假扮白衣大侠在这里卧底,我们可以不问,但你必须说出白衣大侠的下落……” 白衣人神色大变,急急说道:“不,不,没有这回事!” ------------ 第五十八章 进出自如 龙香君目光转动,脸上一红,道:“女儿是找韦少侠来的,他没在这里?” 甘瘤子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要糟!”一面打量了龙香君一眼,呵呵笑道:“龙兄,这位就是令媛?” 这岔打得极妙! 龙在天经他一问,只好先搁下追问韦宗方之事,一面笑道:“正是小女。”一面朝龙香君道:“香儿,这位就是威震云南的蓝怕父,还不快去见礼?” 甘瘤子心中暗暗冷笑道:“中午你装模作样的和我称兄道弟,晚上却要叫我伯父了!” 龙香君连忙检袄道:“蓝伯父,侄女给伯父叩头。” 甘瘤子连忙一拦,大笑道:“贤侄女不可多礼,哈哈,龙兄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令媛,真好福气。” 龙在天道:“蓝兄好说,令郎人如玉树临风,少年英雄,蓝兄福气,不知比兄弟好了多少倍!” 这是真心话,他有意把自己女儿,许配蓝君壁,中午就向甘瘤子暗示过了。 尚无求自然知道老大的心意,哈哈大笑道:“蓝兄,龙兄两位的令郎令媛,真是一对壁人,咱们有家室的人,才是不胜羡慕呢!” 智光禅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几时让洒家替你们两位撮合撮合,讨杯喜酒……” 龙香君粉脸骤红,跺跺小蛮靴急叫道:“爸……” 龙在天瞧着女儿,笑道:“时光不早,你快进去睡吧。” 龙香君道:“方才女儿去找韦少侠,……不在屋里……” 甘瘤子下午和龙在天单独谈了很久,知道蓝君壁假冒韦宗方之事,毒沙峡只有尚无求,寿一峰两人知道,连他女儿都不知其中真相。” 是以龙香君心目中,始终把蓝君壁当作韦宗方,焉知蓝君壁已被人掉了包,如今的韦宗方已是真韦宗方了! 此刻他说的韦宗方不在屋中,那自然是去查探他父亲下落去了,心中这份焦急,当真不可言宣。 龙在天则因蓝君壁已经服过自己的“迷神散”,不虑他逃走,闻言淡淡笑道:“韦少侠也许看到今晚月色甚好,在外面走走,那也没有什么。” 龙香君道:“不,女儿发现他屋中没人,四下里找了一遍,也……” 话声未落,只听一阵促的脚步声,奔了进来,那是毒时迁,手上还握着了一柄蓝汪汪的钢刀,目光一抬,瞧到花厅上诸人,不觉呆的一呆! 尚无求脸色一沉,喝道:“徒儿,你慌慌张张的好没规矩?” 毒时迁给他师傅这一喝,不禁脸上一红,怔怔的瞧着甘瘤子,一时讷讷说不出话来。 甘瘤子江湖经验,何等老到?看到毒时迁奔入花厅,第一眼看到自己,就脸色一变,不再作声,心中暗暗哺咕:“莫非韦兄弟出了问题?这不可能,韦兄弟有二师妹接应,就是被人发现,也足可把发现的人制住,除非碰上了毒……” 他一想到毒,心头登时怦然发急! 龙在天摆手道:“老二,别阻拦他,他也许有什么报告。” 尚无求目光一抬,问道:“你进来有什么事?” 毒时迁望了甘瘤子一眼,躬身道:“弟子今晚轮值,方才例行巡视,在后山脚下,遇到……” 尚无求道:“遇到什么?” 毒时迁道:“弟子遇到的是蓝……老前辈。” 甘瘤子心中一惊,道:“遇上老朽?” 尚无求双眉微蹙,叱道:“胡说,蓝兄一直在此饮酒,未曾离开半步。” 毒时迁被他师傅一叱,嚎懦道:“蓝老前辈还打了弟子一掌,差幸弟子躲闪的快,没被打中。” 尚无求听他越说越荒谬,不觉怒道:“那有这等事?” 甘瘤子心里明白了,暗想:“莫非蓝莘夫真的赶来了?” 龙在天道:“你把方才情形,说的详细一点!” 毒时迁道:“弟子巡查白沙峡,刚下山坡,就看到一条人影,飞掠而来,弟子心头一动,只当峡中发现了敌踪,急忙迎了上去,到得近前,才瞧清是蓝老前辈……” 甘瘤子道:“你瞧清楚了,真是老朽?” 毒时迁又望了他一眼,道:“弟子看清楚了,确是蓝老前辈,而且肋上还挟着一个人,弟子急忙问道:“蓝老前辈可是拎到奸细?” 弟子话声出口,蓝老前辈已掠到弟子身前不远,一声不作,挥手一掌朝弟子劈来,弟子慌忙闪开,他接连几跃,已经老远,弟子才赶来禀报。 ------------ 第五十九章 各展其毒 白髯黑袍老人手提长剑,笔直走到软轿前面,还不见轿中有何动静,不由大喝一声道: “光棍眼里不揉砂子,朋友何用躲躲藏藏,还不给老夫出来?” 口中喝着,人已欺到轿前五尺,倏然住步,双目炯炯注视着轿中,暗自凝神戒备。 那知过了半晌,仍然不见有人答话,连轿帘也不见动上一动。 轿中人这般意外的沉着,使人顿有神秘之感!心头不觉大怒,蓦地欺上一步,一振手中长剑,疾向软帘中刺去! 这一剑,他功凝右腕,推出的剑招上,含蕴了强烈的内力,那知一剑刺入,竟然毫无抵抗。三尺青锋,刺进去了两尺有余,轿中竟似空无所有,剑尖接触不到一点东西。 不,白髯黑袍者人只觉自己手上有些空荡荡,轻飘飘的感觉,心知不对,急忙抽剑。但这一抽,不由使他心头猛凛,原来刺入轿中的长剑,竟然无声无息,被人用宝刃削去! 轿中人不但武功极强,而且还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刃! 白髯黑袍老人手握断剑,霍然向后跃退了两步,喝道:“阁下武功高强,身怀利刃,自非江湖无名之辈,怎的藏头缩尾,躲在轿中,不敢出来?” 那小尼姑听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真是活见鬼,轿里坐着的明明是瘟神娘娘,那里是人?” 中年女尼道:“这位老施主既不肯相信,嬷嬷就打开轿帘,让他瞧瞧吧!” 两个抬轿的小脚老婚,原先放下软轿,躲的老远,此刻听中年女尼一说,果然答应一声,朝软轿两侧走去。 白髯黑袍老人自然不会相信截断自己长剑的真会是什么瘟神娘娘,此刻看她们自顾掀起轿帘,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只要掀开软帘,接下自己一掌,又截断自己长剑的究竟是神是人,立时可以证实了! 此时他六个门人,也已醒转,纷纷站了起来。 蓝袍老人把手中挟着的人,交给两名黑衣汉子,缓缓走了上去。 两个抬轿的小脚老妪一左一右走近轿前,伸手打起软帘,但见轿中果然端坐着一座绿发铜面的神像。 白髯黑袍老人不禁微微一呆,嘿然笑道:“老夫不信你会是铜像!” 伸手从竹杖中抽出一支玉尺,闪电朝神像铜头上敲去。 “嘿……”铜像口中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铜头倏偏,搁在横木上的铜手,很快的抬了起来,一把朝玉尺抓来。 白髯黑袍老人原是用毒能手,击出玉尺迅疾一缩,就在这刹那之间,陡然发觉一股肉眼无法看清的淡烟,迎面洒来!他久经大敌,心头一惊,暗暗忖道:“此人能在毫无举动之间,施放剧毒,今晚倒是遇上了高人!” 思忖之际,大袖迅速朝前挥去。 那铜像左手突然屈指一弹,发出铮的一声轻响! 白髯黑袍老人冷笑一声,左手伸出大袖,同样屈指轻弹。铜手屈指连弹,还可听到铮然有声,白髯黑袍老人的屈指连弹,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种屈指连弹,在旁人看来,既无凌厉指风,也不见打出什么暗器来,似乎只是空弹指甲。但焉知在这俄倾之间,双方已经互相克制,施展六种剧毒,每一种剧毒,都能在无声无息之间,使对方中毒,失去抵抗。 白髯黑袍老人突然纵身后退,目注铜像喝道:“你是毒沙峡主?” 铜像缓缓站起,从轿中跨了出来,冷峻的道:“不是。” 蓝袍老人道:“那么朋友究是何人?” 铜像道:“你们听到过铜夫人么?” 蓝袍老人道:“老夫从未听人说过。” 铜夫人冷哂道:“孤陋寡闻。” 白髯黑袍老人阴笑道:“你听到过九毒教主么?” 寒星暴闪,玉尺突然迎面击出。 铜夫人口中又是一声冷哼,右手一挥,长袖飞动,射出一道寒光,那是一柄不过尺余长的短剑! 剑柄深隐袖中,无法瞧见,但只要看它一掠之间,就闪动起一片冷辉,就可知道是一柄锋利绝世,断金切玉的宝刃了! 白髯黑袍老人正是九毒教主,他手中寒玉尺虽是不畏刀剑,但因铜夫人手上那柄短剑,隐泛异彩,无法认出它的来历。他寒玉尺上,曾被韦宗方无意中用镂文犀凿穿了三个小孔,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一时那敢和铜夫人的短剑硬碰,只得倒跃数尺,才把一剑避开。 ------------ 第六十章 数语退敌 地行鼠道:“在下就住在这里,决不说慌。” 欧老头无暇和他多说,匆匆退出石窟,三人一路疾奔。赶到准提庵,欧老头艺高胆大,连打量也不打量,脚下没停,陡然一吸真气,身形如天马行空,凌空飞掠而起,直向墙头上落去。 堪堪飞落墙头,只见阶前天井中,仰首停立一个中年女尼,似在等候着人一般,一眼瞧到欧老头飞落墙头,立即躬身说道:“家师命贫尼在此恭候,请三位施主到后进待茶。” 她说话之时,甘瘤子、单世骅也相继飞上墙头。 欧老头问道:“你师父就是铜夫人么?” 中年女尼躬身道:“家师道号,上飞下云,铜夫人乃是贫尼师叔。” 欧老头可不管什么飞云师太,沉声道:“咱们姑娘和蓝君壁,就是你们劫持来了么?” 中年女尼道:“老施主到了后进,自会知道。” 欧老头怒声道:“别说小小一座尼庵的后进,就是龙潭虎穴,欧大佬也未必放在眼里,甘老弟、单老弟,咱们下去。” 话声一落,一步跨了下去。 这座小庵的围墙,少说也有八尺来高,中年女尼站在阶前,天井虽然不大,双方少说也有五六丈距离,但欧老头就是这么一步,就跨到了中年女尼身前,说道:“小师傅请在前面带路。” 中年女尼瞧到欧老头一步跨到面前,心头也自暗暗凛骇,但脸上却丝毫不露,淡淡一笑道:“老施主误会了,家师不问尘世已久了,就是师叔也并无恶意。” 欧老头洪声笑道:“普天之下,欧大佬对任何人的恶意,都从不在乎。 中年女尼没再说话,领着三人越过大殿,进入后进。这里又是一个小夭井,天井左右各有两排房屋,她走近左廊,便自停下,回身合什道:“三位施主请进。” 欧老头跨进屋去,甘瘤子、单世骅、中年女尼也相继跟人。 欧老头目光一转,口中不觉咦了一声!原来这间小客室中,已有四个人坐在那里! 这四个人竟然是两个韦宗方,两个束小蕙!其中一个韦宗方和一个束小蕙,见到三人,立时站了起来。 韦宗方喜道:“欧老丈、甘大哥、单兄果然来了!” 束小蕙道:“大师兄,你们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不用说,这两个一个是真韦宗方,另一个则是假扮束小蕙的柳凌波了。 甘瘤子大笑道:“你们怎会也到这里来了?” 韦宗方道:“小弟和柳姑娘被潜入毒沙峡的九毒教主、蓝辜夫两个所劫持,多蒙铜夫人中途相救,送来此地。” 欧老头眼看韦宗方、柳凌波已然脱险,只有束小蕙、蓝君壁两人仍坐椅上一动没动,显然穴道受制,这就朝束小蕙走去。 中年女尼叫道:“老施主且慢。” 欧老头道:“小师傅有什么事?” 中年女尼道:“敝师叔方才交代,束姑娘和蓝施主是中了毒沙峡龙在天特制迷药。” 欧老头道:“这个老朽知道。” 中年女尼道:“此种迷药,只有龙在天的独门解药能解,敝师叔也无能为力,好在甘大侠已经得到了两颗解药,在迷药未解之前,不可解开他们受制穴道。” 甘瘤子听的暗暗一惊,心想:“龙在天送自己解药之事,铜夫人如何会知道的?” 当下就从怀中掏出两颗解药,给两人喂下。 欧老头搔搔头皮道:“老朽有一件事,想请教小师傅。” 中年女尼道:“老施主请说。” 欧老头道:“令师叔把他们弄来,想必另有高见?” 中年女尼道:“敝师叔得知龙在天已在大举搜山,诸位歇足之处,距枯井极近,你们又只留下一个人守护,给他们搜索到了,岂不依然把两人送进毒沙峡去了?” 欧老头道:“这么说来,倒是老朽错怪令师叔了。” 话声方落,只听庵外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龙在天有事拜访飞云老师太。” 这是龙在天的声音,毒沙峡的人,果然一路搜索下来了! 欧老头道:“姓龙的来的正好,甘老弟,咱们出去把他打发走了。” 中年女尼道:“龙在天是找家师来的,不劳老施主费心,还是由贫尼出去打发了他就是。” 她好大的口气,毒手天王岂是好打发的? ------------ 第六十一章 分头搜索 束小蕙点点头,笑道:“小妹从小看家父练制药丸,还记得一些。” 柳凌波道:“这样就好,咱们若要进入假毒沙峡去,非有万全准备不可,妹子快把药方写出来,咱们就到山外附近镇上去配,只不知是否配得齐全?” 束小蕙道:“这张药方都是普通药材,到处都可以配得到。” 麻冠道人道:“姑娘写出来了,贫道立即派人前去。” 束小蕙不再多说,从身边取出一支黛笔,没有纸张,就在一方手帕上写了十几味药名,递给麻冠道人。 麻冠道人接过药方,问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束小蕙道:“道长言重,就关照药铺里研成细未就好。” 麻冠道人立即亲自走出石窟,派一名青穗剑士,赶去山外配药。 柳凌波等麻冠道人回进石窟,问道:“道长可知假毒沙峡,是从何处进去的?” 麻冠道人道:“这个贫道就不详细了,当日沙道兄派人送来一封密柬,嘱贫道转呈侠主亲拆,贫道并未过目。” 柳凌波道:“道长和剑主同来,也不知道他们从那里进去的叶麻冠道人道:“剑主因韦少侠落在他们手中,心切救人,临走之时,只命贫道三人在这里留守,并未多说,贫道听剑主口气,毒沙峡似是就在此峰背后,剑主一行,走的是一条秘道。” 韦宗方听得心头一阵感动,万剑会主为了自己,身陷假毒沙峡,一时大是坐立不安。 柳凌波蛾眉微瘦,沉吟道:“这就难了,那龙在天存心诱敌,只怕那条秘道,等万剑会主一行人引进之后,早就封闭死了。” 甘瘤子笑道:“二师妹,这回你可算锗了,龙在天志在引人入彀,况且他想引诱的人,并不止万剑会主一个,未达目的,不可能把秘道堵死。” 柳凌波道:“他既然处心积虑,想引人入彀,决不止一条秘道……” 欧老头道:“这个容易,老朽擒上一个毒沙峡的人,就可知道了。” 柳凌波摇摇头道:“龙在天为人城府极深,这种高度机密,只怕除了他本人,毒沙峡不见得会有人知道。” 韦宗方道:“柳姑娘,在下认为假毒沙峡既在此峰背面,咱们何不登峰去瞧瞧?” 柳凌波道:“没用,龙在天要诱人入伏,他设伏之处,自然是早已选择好的死谷,既须秘道出入,可见得别无通路,咱们就是登上峰顶,所能看到的,大概也不过是数百丈峭壁而已!” 韦宗方道:“那该怎么办?” 柳凌波道:“咱们自然也要上去瞧瞧……”她口气一顿,举目朝洞外望了一眼,又道: “不过这时候去了也没有用。” 韦宗方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去?” 柳凌波道:“日正午时。” 韦宗方道:“为什么要到午时才能上去?” 束小蕙抿抿嘴,轻笑道:“瞧你连这点也不懂,日正午时,太阳才能直照到谷底呀——” 韦宗方哦了一声,失笑道:“原来如此!” 铁罗汉广明也一拍脑袋,大笑道:“不是姑娘说出来,贫僧竟也想不出要日正午时才能上去的道理来?” 时间渐近中午,依然不见万剑会主和抱剑书生回来,因此大家都相信万剑会主确已陷在假毒沙峡之中。 柳凌波看看天色,起身道:“现在我们可以上去了。” 她隐然已成了群龙之首,大家听她说走,立即纷纷站了起来。 麻冠道人回头朝秃尾老龙屠三省道:“屠兄请留在此地,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屠兄意下如何?” 秃尾老龙道:“但恁总管吩咐。” 于是一行人由黑穗总管麻冠道人和副总管铁罗汉广明陪同,走出石窟,朝峰上而去。 这座山峰,山势甚为峻陡,连纵带跃,约莫顿饭光景,便已攀登峰顶。 但见峰顶上一片平台,足有数亩大小,矗立着一方比人还高的巨石,上钩“天狼坪”三个大字。 欧老头呵呵笑道:“原来天狼坪在这里!” 甘瘤子道:“铜夫人想必已经知道万剑会主一行人赶来此地,才要咱们赶来的。” 柳凌波瞧到“天狼坪”三字,心中不觉一动,想起准提庵中年女尼曾说自己一行人,前去天狼坪,如有困难,她师叔自会派人接应。 由此可见铜夫人早已知道龙在天在这里布置假毒沙峡之事?这位铜夫人究竟是谁呢?他好像对毒沙峡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 第六十二章 请君入瓮 柳凌波朝甘瘤子笑道:“大师兄,这龙在天心机果然恶毒的很,他把张大侠兄妹,假扮僵尸,万一被咱们失手误伤,那是咱们杀的人,遂了他借刀杀人之计。如果他们没被咱们杀死,又可借两人之口,诱咱们入伏,也遂了他借口诱人之计。” 辣手云英张曼惊奇的道:“什么是借口诱人?” 柳凌波笑道:“你们不是告诉了我们人口么,这就是龙在天把你们扮成僵尸的真正目的,其实这里并不是毒沙峡。” 张君恺听的身躯一震,道:“这里不是毒沙峡,那是什么地方?” 柳凌波道:“这里自然是龙在天安排好的陷阱。” 张君恺大惊失色道:“如此说来,敝师叔也中了他们的埋伏。” 甘瘤子接着道:“大概不会错了,万剑会主一行,也在昨晚进入峡去,结果一去不返。” 张君恺搓搓手急道:“那是凶多吉少了。” 柳凌波道:“也许入峡的人,只是被他们困住,目前还不至于遇害。” 辣手云英忧虑的道:“韦少侠是不是也被困在里面?” 甘瘤子敞笑道:“两位遇上的,只是假扮韦兄弟的蓝君壁,如今连蓝君壁都救出来了。” 辣手云英眼睛一亮,急急问道:“甘大侠知道韦少侠现在那里?” 甘瘤子有意无意的望了柳凌波一眼,笑道:“天黑以前,贤兄妹就可看到他了,目前咱们先瞧瞧这方石碑。” 说完,大步朝石碑走去。 辣手云英张曼听说天黑以前,可以看到韦宗方,心头不觉放宽了许多,三人跟在甘瘤子身后,走近石碑。 甘瘤子在石碑四周,仔细察看了一遍,这是一方青石碑碣,那里看得出丝毫痕迹?正待伸手去推! 柳凌波道:“大师兄不可用手去摸。” 辣手云英道:“我记得昨晚几位静字辈师兄,就在这里左推右推,也有人们着石碑,不知怎的石碑会突然开启。” 柳凌彼没有作声,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只白色鹿皮手套,套在手上,蹲着身去,凝目细瞧。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光秃秃的枯林,射进阳光,斜照在石碑上。只见“古木无人径,数里入云峰”十个字中,只有“入”字的笔划上,显得特别光滑,显见有人时常在“入”字抚摩。 柳凌波心细如发,这一发现,心中顿时明白,开启石碑的机关,敢情就在这“入”字上!心念一动,立时伸出食指,依着“人”字笔划写去。 这一撇一捺,依样葫芦,不需用力,但她堪堪写完,只听石碑座下,“嗒”的一声轻响!石碑缓缓向右移动,露出一个黑越越的地穴,里面是一道石级,可以拾级而下。 甘瘤子大喜道:“二师妹,你果然有办法。” 柳凌波冷笑道:“大师兄,你过来瞧瞧!” 甘瘤子道:“你发现了什么?” 走近地穴,只见第一级石级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块木牌,上写:“阁下如有勇气,请君入瓮。” 甘瘤子大笑道:“这种激将法,用到我甘瘤子头上,那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柳凌波故意面对洞窟,说道:“咱们晚上再来,此刻先把它推上复原,免得惊动里面的人。” 说完,伸手一推,那石碑果然应手推动,缓缓复了原位。 柳凌波站起身道:“大师兄,咱们可以走了。” 四人鱼贯走出枯林,甘瘤子道:“二师妹,方才你说的话,只怕已被人偷听去了。” 柳凌波披披嘴,笑道:“你当石碑真的是我推拢去的?” 甘瘤子吃惊道:“难道不是。” 柳凌波道:“这座石碑,只能从外开启,不能在外面关闭,自然是洞中隐伏的人关的了。” 甘瘤子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咱们晚上的行动?” 柳凌波笑道:“咱们这时候不进去,一定是要等到晚上才来,我不说,他们也会知道,倒不如由我口中说出来的好。” 甘瘤子摇摇头道:“这一点,我不大同意。” 柳凌波低笑道:“龙在天生性多疑,这叫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说到这里,一面朝梅花剑兄妹说道:“贤兄妹还是和我们一起到天狼坪去,大家再作计较。” 辣手云英道:“二哥,柳姐姐说的对,我们这就走!” 四人退出峡谷,赶返天狼坪石窟。” ------------ 第六十三章 诡异伎俩 欧老头道:“毒沙峡的人,最多是使毒,咱们……哦,那位去配药的剑士,回来了没有?” 麻冠道人道:“药已配回来了。” 欧老头道:“那就不用怕他们再使毒了,道兄可先把此药,分给大家吞服了。” 柳凌波道:“此药既能预防中毒,为防万一,大家自然先吞服了较好,但我认为今晚如果真有强敌来犯,用毒的机会不多。” 欧老头道:“毒沙峡舍了他们老行当不用,会和咱们拼力?” 柳凌波道:“当然也不会和咱们拼力,他们可能另有诡异伎俩。” 欧老头道:“诡异伎俩?那是指什么?” 柳凌波道:“老丈总听说过鸠磐婆其人吧?” 欧老头双目一睁道:“老朽江湖上人,知道的不多,但这老妖婆,倒是听人说过,姑娘怎会突然提到她身上来了?” 柳凌波就把方才鸠磐门人假冒张君恺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欧老头道:“这老妖婆果然有点邪门道,她会被龙在天勾引出来?” 柳凌波道:“详细情形,目前也无法推测,但她门下已在此地现身,显然已和毒沙峡有了勾结。” 欧老头目射xx精光,朝几人环顾了一眼,说道:“今晚是老妖婆亲来,老朽倒是不信邪,正好斗斗她,咱们人手也并不缺少,除了老妖婆,其余的人,诸位也足可应付了,咱们就不妨在洞外迎击来犯之敌。” 他外号独守南天门金臂神将,可说是南海门中第一高手,这番话,由他口中说出,自非夸大之词。 柳凌波道:“老丈武功卓绝,在整个武林而言,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今晚之事,老丈说的,和我所构思的,恰巧相反。” 欧老头自从上次柳凌波定下计谋,进入毒沙峡救人,对她已是十分信服,闻言不由搔搔头皮笑道:“姑娘既有了良策,怎不说出来让老朽听听?” 柳凌波娇笑道:“老丈别往我脸上贴金,我想的那里是什么良策?只有在没有办法之中,稍作防敌之计而已!” 辣手云英柳眉一扬道:“柳姐姐,你想出什么防敌之计?别卖关子啦,快说出来咯!” 柳凌波道:“我想的实在并不高明,但除此之外又别无良图。” 她缓缓说来,石窟中的人,都在静心聆听,所有的目光也全已投注在她脸上。 柳凌波语气略微一顿,接着说道:“咱们已有不少人一去不返,全落在他们手中,可说已经吃了大亏,因此我想到今晚咱们如果也能擒下对方来犯的人,形势也许稍可改观。” 欧老头一拍巴掌,说道:“对,对,柳姑娘果然不愧是女中诸葛,这几句话,说得简单有力,已经确定了今晚应战的纲领。” 柳凌波脸上微微一笑,道:“老丈夸奖了。”接着回头朝麻冠道人间道:“我先想请问道兄一声,目前贵会还有多少剑士在这里?” 麻冠道人道:“随同剑主来的,只有青穗堂下三十六名弟兄,除了方才由广明大师和屠兄率领去的二十名之外,目前还有十六名。” 柳凌波点点头道:“人手也差不多了,我想咱们第一件事,就是每人都须预先服下解毒药物,以防对方施毒。第二步,咱们再来分配任务,这一点,我先说个腹案,再请大家商量决定。” 欧老头道:“不用商量,干脆就由姑娘发号施令,大家一体遵照就是了。” 甘瘤子一直沉默不言,此刻突然接口道:“二师妹也毋庸客气,有什么计划,就说出来吧!”柳凌波道:“我想的是‘以虚为实’,麻冠道长和单兄、张家妹予以及八名青穗剑士,镇守石窟,如有强敌来犯时,由大师兄和我两人出去应敌,麻冠道兄只是替咱们掠阵,敌人不冲近石窟,千万不能出手……” 麻冠道人江湖经验何等老到,为人又极工心计,听柳凌波的口气,是要他坚守石窟。 试想石窟是自己一行人的临时歇脚之地,并不重要,何用坚守?他心念一动,立即问道:“柳女侠要贫道坚守石窟,是否另有指示?” 柳凌波笑道:“道兄说对了,这座石窟,我另有用处。”接下去又道:“另外八名青穗剑士,值兄可命他们隐伏石窟前面左右两边林中,不听招呼,不得现身出来。” 麻冠道人道:“贫道遵命。” 辣手云英道:“柳姐姐,单大侠和小妹守在洞内,就没有事做了。” ------------ 第六十四章 不可思议 柳凌波突然如有所触,回头朝麻冠道人说道:“道兄,请把山前八名青穗剑士一起召来,我想和他们谈谈。” 麻冠道人点点头,立时要一名青穗剑士传下话去。 辣手云英张曼愁结眉心,抬目道:“柳姐姐,他们都中了贼人的迷魂药,该怎么办泥?” 欧老头道:“不要紧,咱们不是配来了一包药粉,那是咱们南海的辟毒金丹,区区迷魂药,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喂他们服上一匙,立可醒转。” 辣手云英喜道:“这药有这么灵?” 欧老头道:“南海门的辟毒金丹,善解天下奇毒,因此之故,武林中擅于用毒的人,到了咱们南海就有毒难使,黔驴技穷。” 麻冠道人取出一大包药粉,单世骅,张曼两人立即动手,替大家喂了。 这时只见一名青穗剑士走了进来,朝麻冠道人行礼道:“启禀总管,山下的弟子,已经来了。” 麻冠道人道:“请他们进来。” 那青穗剑士应了声是,转身走到洞口,向外说道:“总管请大家进来。” 八名青穗剑士相继走入石窟,麻冠道人朝柳凌波指了指:“这位是天杀门下的柳女侠,咱们今晚行动,全仗柳女侠指挥,她有话要和大家说。” 八名青穗剑士朝柳凌波欠身为礼。 柳凌波笑了笑道:“我要说的话也包括留在石窟的八名剑士在内。” 石窟内的八名青穗剑士一齐躬身道:“在下等人但凭女侠吩咐。” 柳凌波朝石窟右首一指,道:“方才咱们截住了两位武当派的道友和韦少侠、广明大师、屠老哥,及十几位青穗剑士,后来金臂神将欧老丈又擒住了卓姑娘,现在全在这里,今晚来人中,还有武当天寄子道长和你们青穗总管慕容修等人,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 十六名青穗剑士齐声道:“看出来了。” 柳凌波又道:“诸位自然也看出他们全是被人迷失了本性。” 十六名青穗剑士都点头道:“看出来了。” 柳凌波笑道:“这样就好,咱们今晚处境,可说是十分险恶,敌人们既不正面和咱们为敌,却利用药物,驱使咱们的人,自相残杀,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最是恶毒不过……” 她话声一顿,目光徐徐扫过十六名青穗剑士,续道:“诸位身为万剑会青穗剑士,这种伎俩,本来不待我说,也全都明白,但咱们处在这恶劣形势之中,我不得不向诸位提醒一句,咱们的对策,应该以不变应万变,不论遇上任何情形,大家千万不可自乱步骤,致为敌人所乘……” 其中一个青穗剑士问道:“不知柳女侠认为今晚对方可能还有什么行动?” 柳凌波道:“这个很难说,咱们还有许多人落在对方手中,而且又被对方迷失了心神,随时随地都可向咱们袭击。” 另一个青穗剑士道:“柳女侠准备如何对付呢?” 柳凌波道:“如论人手,咱们也足可应付,对方纵有厉害人物,决难讨得半点便宜,但最棘手的就是投鼠忌器,咱们有人落在他们手中;因此我希望诸位不论遇上何人,千万不可坠入诡计之中。” 十六名青穗剑士齐声道:“咱们一切都听柳女侠调遣。” 柳凌波笑道:“诸位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好,现在不用再去林中埋伏了,就请大家在洞前守护,如果发现敌人,自有欧老丈和我等对付。” 十六名青穗剑士答应一声,欠身为礼,便自退出洞去。 麻冠道人间道:“柳女侠不要他们再去林中埋伏,想是为了集中人力,柳女侠认为对方会大举来犯么?” 柳凌波摇摇头道:“这倒不是,我想毒沙峡的人,占了有利地理,不可能大举来犯,但却可能有比大举来犯辣手的诡计,咱们不可不防……” 欧老头道:“柳姑娘要如何调度人手?还是仍按方才的分配?” 柳凌波道:“不用了,洞外已有十六名青穗剑士守护,咱们就在这里等候就好。” 辣手云英张曼道:“柳姐姐,他们服下解药,怎么还不清醒过来呢?” 柳凌波道:“大概药力还没发散……” 欧老头道:“不对,咱们的辟毒金丹,天下任何厉害的奇毒,只要一盏热茶时光,都可解了,今天虽是临时配制,没有咱们主人亲自制练的神效,但要解毒沙峡区区迷魂药,应该不算难事。” ------------ 第六十五章 双重迷魂 甘瘤子道:“你知道韦兄弟如何被迷失神智的?” 龙香君道:“我知道,他是被一种特殊手法所伤,只有这颗解药才能救他。” 甘瘤子望望柳凌波道:“看来她说的不假,二师妹,我看就让韦兄弟服了吧!” 柳凌波沉思了一会,摇摇头道:“不行,这药只怕有诈。” 龙香君道:“我可以起誓,这是真的解药。” 柳凌波手上拿着药丸,回头朝甘瘤子道:“大师兄,我想还是找一个人试试的好。” 甘瘤子点点头,表示同意。 龙香君急道:“不成,我只有这一颗解药,我是救韦少侠来的,连我爸也中了她们暗算……” 她忽然住口不说;但底下的话,谁都听的出来,她爸爸也中了人家暗算,可能也需要解药。 这话要是让龙在天听到,准会吐血! 她急也没有,柳凌波已把手上一颗解药,很快塞入了韦宗方边上的一名青穗剑士口中。 场中争论,立时静止下来,所有目光,全投注到那青穗剑士的身上。 甘瘤子一掌拍开青穗剑士身上穴道,只见他身躯一阵抖动,突然倒了下去,口中登时流出黑血,业已死去、这一变化,瞧得龙香君娇躯陡震,口中尖叫出声! 辣手云英柳眉一挑,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朝龙香君脸上掴去,口中骂道:“臭丫头,原来你想毒死他来的!” 龙香君心头正在惊怖欲绝,那会躲闪,“拍”的一声,掴个正着。这一掌打得她如梦初醒,双手掩面,哭道:“我为了救他,才偷偷的取了一颗解药,我不是存心害他来的……” 辣手云英一掌出手,呛的一声掣出剑来,喝道:“臭丫头,你还说不是害他来的,你……” 突听洞外响起一阵吃吃阴笑,声音如在半空,像流星般划空而过! 甘瘤子勃然变色,喝道:“什么人?” 欧老头怒嘿道:“早已逃走了,好家伙,居然敢躲在洞外,听咱们说话。” 龙香君泪流满脸,呜咽说道:“我没救成韦少侠,我却害了爸啦!” 辣手云英手中宝剑直指龙香君胸口,冷叱道:“你几时安着好心,你们究竟用什么恶毒手法,害了这许多人?” 龙香君哭道:“你杀了我吧,我是冒险偷来的解药,你们不相信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啦!” 她胸脯一挺,当真朝辣手云英剑上凑去! 柳凌波听出她口中语气,似是另有隐情,连忙朝张曼说道:“张家妹子快把宝剑收起,这位龙姑娘,我相信她确是一番好心。”一面回头朝龙香君道:“姑娘这颗解药,虽是受人之骗,但也可看出你确是想救韦兄弟来的,咱们方才有约在先,你只要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仍然可以放你回去。” 龙香君泪流满面,道:“你们就是放我,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吧!” 柳凌波道:“姑娘是龙在天的女儿,也就是毒沙峡主,还有谁会难为于你?” 龙香君道:“毒沙峡主,是我爸爸要我扮的,从前是,现在不是了。” 柳凌波问道:“现在由什么人担任了?” 龙香君迟疑了一下,啃着樱唇,似有难言之隐! 忽然间,她似乎下了决心,毅然抬头道:“这里是新毒沙峡,是爸在十年前开始秘密营建的,我只听爸说起,但从没来过,直到今天,爸才把我带来,我才知道这新毒沙峡,是由一个年轻貌美的峡主夫人所主持。” 毒沙峡主是龙香君,龙香君是一个女孩儿家,自然不会有夫人,但如今却冒出一个“峡主夫人”! 大家听龙香君这一说,谁都心头明白,原来这新毒沙峡,是龙在天藏娇之地! 龙香君粉脸上现出一股忿然之色,恨恨的道:“那女子利用美色,诱惑了我爸,却在暗中下毒,控制了我爸……” 柳凌彼耸然动容,道:“她是鸠磐老妖门下?” 龙香君道:“不知道,今天我是以毒沙峡主的身份去的,那妖女引我到了一间密室之中,就命我脱下毒沙峡主的装束,我先前不肯,她才告诉我,爸已经中了她的剧毒,只有我交出毒沙峡主,才能保住我父女性命,我被迫无奈,只好把面具,衣服都脱给了她。” 柳凌波道:“她当时没有难为你?” 龙香君道:“没有,她只是把我关在一间石室中,禁止我外出,不让我和爸见面,直到晚上,她把我叫去,指着万剑会主的面具、衣服、要我假扮万剑会主。” ------------ 第六十六章 山鼠解围 柳凌波定了定神,道:“束家妹子,你快找找机关。” 束小蕙粉脸失色,道:“他们会在这里按上五虎闸!” 柳凌波问道:“五虎闸没有开启的机关?” 束小蕙道:“五虎闸每道重逾万斤,能放不能收,要收上去,也不能像别的机关消息,只要一按枢纽就好,它需要很多人力,用绞盘铁索,才能拉……” 柳凌波吃惊道:“这么说来,咱们就被困死在这里了?” 欧老头举手一掌,朝石闸上劈了过去,但听“砰”的一声,石闸动也不动。 欧老头嘿然道:“这石头倒是紧硬的很!” 第二掌正待劈去! 束小蕙道:“欧伯伯,不用劈了,这是最坚硬的青梗石。” 柳凌波轻笑道:“束家妹子,你怎么忘了手上的宝剑,咱们可以破闸出去。” 束小蕙摇摇头道:“没有用,这种青梗石,石性极坚,我手上的宝剑,纵能把它挖下几块,但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龙香君自从进入石窟,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忽然插口问道:“时间怎会来不及的?” 束小蕙道:“五虎闸每道只逾数尺,不通空气,不出顿饭时光,咱们就得窒息而死……” 柳凌波接道:“不错,这里果然使人胸口感到胀闷,小妹子,来,把宝剑给我,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一手从束小蕙手上,接过短剑,挥剑如风,朝石闸上刺去。 她虽然用尽气力,但那石闸果然十分坚硬,连刺带挖,砍了十几剑,也只砍下尺许见方,五寸来深的一个浅凹。 但束小蕙手上擎着的火筒,火光渐渐弱了下去。 束小蕙脸色苍白,望着渐渐少下去的火头,喃喃的说道:“爹啊,你老人家可知道女儿竟会死在这里……” 欧老头须发朝张,大吼一声,挥起巨灵似的铁掌,劈上石闸上,发出一连串“砰” “砰”闷响!掌风回荡,微弱的火头,突然熄去,大家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之中,大家只觉呼吸越来越感到困难,眼皮也渐渐沉重! 柳凌波知道这座石闸,又坚又厚,自己砍也无用,索性停下手来,吁了口气道:“看来咱们真要活活闷死在这里了!” 龙香君喘息着道:“我不相信我们真的会闷死在这里?” 束小蕙道:“难道这还是假的么?” 龙香君道:“就算我们都该命绝于此,但韦少侠是不会死的,我听智光大师对我爹说过,不要再和韦少侠作对,他……相很好……” 束小蕙听到她说起韦宗方,不觉精神一振,问道:“智光大师,就是那个番僧么?” 龙香君道:“他是西域来的,相法很准。” 束小蕙问道:“那番僧怎么说他?” 龙香君道:“智光大师说,韦少侠一生福泽绵远,履险如夷,别人就是想陷害他,也没有用。” 两人在这生死关头,谈到韦宗方,居然还津津乐道! 就在此时,突听一阵沙沙细声,从地底传来!欧老头道:“大家快听,这是什么声音?” 大家经他一喝,侧耳谛听,果然有一阵奇异的声音,隐隐传来,一回工夫,那声音越来越响,好像有人从背后第二石闸底下,爬了过来! 柳凌波凝足目力,循着声音瞧去,那声音是从和第二队隔断的石闸底下,发出来的,这就奇道:“好像有人从闸下挖地道过来了!” 话声未落,但见闸下泥土、碎石、渐渐松动,凸了起来。不觉喜道:“我们这许多人怎么没想到这一着上去……” 突然间,碎石四裂,波的一声,闸下挖开了尺许见方一个大洞,但见无数灰色东西,吱吱乱叫,一涌而出! 柳凌波大吃一惊,骇得叫出声来道:“老鼠,是老鼠……” 她武功再高,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好像生来就是怕小动物的,明明看到了一群老鼠,还是骇的退后不迭! 但这群老鼠,实在也确有可怕之处,只见它们只只都有小猫那么肥硕,首尾相接,箭一般朝第一道石闸窜射过去,少说也有百十来头之多! 一时这一丈长的一段通道中,吱吱之声大作! 这一行中人,除了韦宗方,卓九妹两人神智受迷,只有欧老头,柳凌波武功最高,目能夜视,其余的人,火筒一熄,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 第六十七章 鸠磐老妖 那两个黑衣女子迅速收起红绸,走上石阶,一左一右打起了球帘。 只见堂上正中间放一个紫檀木雕成的莲花形宝座,座上盘膝坐着一头赤发,鸠脸瘪嘴的黑衣老妇,正是昔年凶名久著的鸠磐婆! 紫檀莲座两旁,侍立四名黑衣垂地,脸上蒙着鬼怪面具的女子,双手合掌当胸,双目下垂,目不旁视。 从她们合掌当胸的春葱般纤指上看去,年纪都并不太大,而且指甲上还涂着鲜红悦目的凤仙花法,就是那张鬼脸,使人望之可憎。 鸠磐婆双目隐泛妖异碧光,一阵呷呷尖笑,道:“你们都进来了么?很好、很好啊!” 语声阴阳怪气,使人听来极不舒服。 欧老头洪声笑道:“鸠磐婆,咱们不是作客来的,似乎也用不着说什么客套话了!” 鸠磐婆道:“正是如此,你说的一点也惜,咱们既然相见,自然毋须客套了。” 她伸手取过一张名单,缓缓说道:“只是诸位和我还是初次见面,这名单是我刚才记下来的,老婆子尚未识荆,无法招呼,我想逐一点名,诸位如果不愿回答,点个头也行。” 这老妖婆似乎有一种神的力量,听的大家都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一下进来了十个老少男女不同的人,自然认不得这么多,按着名单,先认识了人,才能有话可谈。 鸠磐婆目光缓缓掠过众人,咧嘴笑了笑道:“诸位那是同意了?”大家又点点头。 鸠磐婆低头朝名单上看了一眼,缓缓问道:“那一位是欧大佬?” 欧者头应道:“正是老朽。” 鸠磐婆含笑道:“原来者英雄是领头的人,老婆子久仰的很,不,真是久仰大名,但“久仰”这一类话,他可听得多了。 不过在平时听来,那也并不觉得如何,因为久仰原只是一句普通的应酬话,但此刻从鸠磐婆口中说出,钻进了欧老头的耳朵,就觉得不同,心想:“这者妖婆果然被自己威名所慑!” 一时老脸上不禁流露出沾沾自喜之色。 鸠磐婆朝他微微一笑,妖异目光转到甘瘤子脸上,道:“甘大侠是天杀门的高足,老婆子也久仰大名了。” 甘瘤子同样觉得脸上一阵光彩,连忙抱拳道:“仙姥好说,在下如何敢当?” 鸠磐婆语声更柔和,徐徐问道:“那一位是柳凌波柳姑娘?” 柳凌波和她目光一接,只觉她目光亲切,好像遇见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一般,连忙欠身道:“不敢,晚辈正是柳凌波。” 就在此时,突听龙香君尖声叫道:“老妖婆,我爸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爸,我和你拼了!” 她这一声尖叫,发的正是时候,把众人从如梦如幻的妖异魔力中,拉了回来。 欧老头大笑一声,喝道:“好个老妖婆,你竟敢施弄妖法,连我老头差点着了你的道。”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他功力何等深厚,掌风呼啸,一团狂飚,势如奔雷,直向鸠磐婆凌空撞去。 鸠磐婆绿阴阴的妖异眼神,倏然一敛,双手缓缓伸出,如招如曳,作了个手势,然后呷呷笑道:“老英雄有话好说,何用动手?” 欧老头劈出的一记刚猛掌风、被她一招一曳,竟然很快消失,心头不觉大惊! 鸠磐婆坐着的身子,也在此时,突然起了晃动,脸上神色一变,目光陡射,骇然道: “你究是什么人,竟有这般深厚的功力?” 原来她虽把欧老头的一掌,接了下来,但也立时发觉那是一股前所未见的骇人力道,直震得她气血翻腾,几乎抵挡不住,只因她练的是纯阴功夫,是以欧老头察觉不出来罢了。 欧老头大笑道:“你说老朽是谁?老朽就是欧大佬!” 人随声发,宛如大鹏凌空,疾然朝厅上扑去! 鸠磐婆呷呷怪笑,双手一推,一股无形潜力,直向欧老头凌空飞去的身上撞来。 欧老头身子悬空,右手一挥,一团劲风,应手而生,和她击来的潜力一接,丝毫不闻声息,但两人全都身子一震,欧老头迅疾飘到地上。鸠磐婆坐着的人也禁不住身形摇晃。 就在这一瞬之间,站在厅门口的两个黑衣女子,忽然放下球帘。 欧老头落到地上,发觉这一掌,自己身悬半空,还占了上风,可见在内力上,鸠磐婆至少还比自己差上一筹,口中大笑道:“老妖婆区区一道球帘,也能挡得住人?” ------------ 第六十八章 武林一统 峡主夫人道:“老虔婆,你总该明白身上之毒,由我控制,我可以立时让它发作。” 鸠磐婆乌爪似的手爪一探,阴笑道:“老婆子纵然立时毒发,以我的修为,至少也可以支持一两个时辰,但我只要举手之间,就可以在你身上施下九魔炼魂之术,使你在未来四十九天当中,尝尽煎骨熬髓之苦……” 峡主夫人自然知道鸠梁婆之能,闻言不禁脸色一变,厉声道: “你们莫要得意,只要我一声令下,仍可和你们同归于尽。” 鸠磐婆呷呷尖笑道:“这话唬不到我老婆子,你穴道受制,凭什么指挥他们?” 一面回头朝柳凌波道: “柳姑娘搜搜她身上,可有一枚黑玉哨子,那就是指挥迷失神智的人用的。” 峡主夫人穴道受制,四肢动弹不得,柳凌波依言从她怀中摸出一个黑王哨子。 峡主夫人一双水淋淋的妙目,恶狠狠横了鸠磐婆一眼。 甘瘤子道:“姑娘已经落在咱们手里,只要你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咱们决不伤害于你。” 峡主夫人冷冷问道: “你们要我如何回头?” 甘瘤子道:“姑娘只要把所有被降龙指迷失神智的人,解开穴道,咱们也可释放于你。” 峡主夫人道:“你们杀了我吧!” 柳凌波冷笑道。 “你倒是不怕死。” 峡主夫人抬起头来,望了柳凌波一眼,道:“我说出只会弹穴,可不知解法,你们肯相信么?” 甘瘤子道:“还有什么人会解法么?” 峡主夫人道: “自然有人会的了。” 甘瘤子问道:“那人是谁?” 峡主夫人道: “我也不知他是谁?他只教了我降龙指弹穴之术。” 柳凌波攒攒眉道: “如此说来,你也并非真正的首脑人物?” 峡主夫人低头道:“如是要我说实话,我自然不是此谷真正的主人了。” 柳凌波道:“你既然是峡主夫人,想必多少总知晓此人一点来历?” 峡主夫人摇摇头道: “不知道,我虽然见过他几次,根本连他姓名都不知道,那是一个装扮的英俊潇洒的书生,但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面目。” 事情发展至此,已是愈来愈奇! 甘瘤子搔搔头皮,插口道: “他在何处和姑娘相见?” 峡主夫人道:“此人神出鬼没,隐现无定,大半都是在我身后出现,我听到他的咳声,口过身去,他已经站在面前,有时却突然在我房里出现……” 甘瘤子道:“他从何处去呢?” 峡主夫人道:“他严词告诫,不准我暗中觑探他的行踪,否则就有杀身之祸,而且他走的时候,身法奇快,一晃就失去踪影。” 柳凌彼道:“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见过他么?” 峡主夫人道:“大概没有了,他出现的时候,大部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 欧老头道:“天下之大,真有这种神乎其神的人?” 峡主夫人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束小蕙一直没有开口,突然问道:“他出现的地方,多半在那里?” 峡主夫人道:“后进。” 束小蕙道:“那是你住的地方?” 峡主夫人点了点头。 束小蕙道:“你领我们到后进去。”一掌拍开了峡主夫人穴道。 峡主夫人似为大势所逼,只好走在前面领路。” 柳凌波子上拿着那支黑玉哨子,就唇吹了一下,朝那八个灰衣老人说道:“从现在起,你们由我指挥。这走廊上擒下的人,暂时交由你们守护,不得有误。” 说也奇怪,那八个灰衣老人果然奉命惟谨,躬了躬身,状极恭敬。 柳凌波吩咐完毕,就偕同束小蕙、陆绮两人,紧跟着峡主夫人走去。群雄也相继跨入中厅,鸠磐婆双腿已残,由她门下推出一辆小车,随众而入。 越过一座屏风,便是后进,这里同样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院落,穿过天井,迎面是一间布置华丽的厅堂,左右两厢各有两道朱漆木门,紧紧闭着。 龙香君叫道: “柳姐姐,万剑会主就关在左边厢房中了。” 陆绮举起手中钧竿,远远朝那门上点去,但听“笃”的一声,那木门分毫不动。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